我把他看了个遍,只见人衣裳虽湿着,但身上并没有外伤,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那个艄公怎么样了?”
阿恒冷哼了一声,“那小矮子一下水就跟泥鳅似的,被他逃了。”
我四下里看了看,这处洞穴像是个天然的石洞,四周乱石环绕,岔路众多,不由那个艄公带着,倒真是不好出去。
阿恒却道:“我试试还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我不由笑了,我是被蒙着眼带进去的,阿恒却是一路尾随着船游过了一遭。我拢了拢湿透了的衣裳,却也没感受道丝毫温暖,笑了笑,“那就仰仗阿恒大侠了。”
阿恒捡起艄公的竹蒿控制好方向,将船慢慢运作起来,周围还是黑的厉害,但火折子湿了个彻底这会儿也无济于事,只好缩在船尾听从阿恒摆布。
明明都是落了水,我这会儿冷的厉害,上下牙直打架,阿恒却像没事人一样,一边撑篙又边又回过头来问我:“我托付给你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阿恒这会儿反倒忸怩起来了,“就是……就是一个布团,我临走扔你身上了,你没看见吗?”
我隐约听明白了阿恒说的是什么,轻轻提了提唇角,从怀里把那小布团子掏出来,“是这个吗?”
阿恒回头看了一眼,眼前一亮,“对,就是这个!”片刻却又犹豫了,“你看过了?”
“还没来得及,”我把东西给他递过去,却又全身懒得厉害,便将将伸了下手等着阿恒自己来取。阿恒拿了东西,又拽着我两根手指不肯撒手,我以为他又是起了什么坏心思,往回缩了缩手,见缩不动,只好抬眼看上去。
却见阿恒面上并不是戏弄人的表情,又抬起另一只手在我额头试了试,眉头紧皱起来,“玉哥儿,你烧起来了。”
我一愣,阿恒的手这会儿已经热起来了,往头上一搭竟还有些舒服。我实在冷的厉害,循着这点热源又往上蹭了蹭。同时又替自己的身子感到不争气,阿恒这水里来水里去的一晚上都没事,怎么换了我,不过沾了一点水,这会儿就撑不住了?
正当我想再把阿恒的手拉到更深处时,阿恒却兀自把手抽了回去,声音里带了几分焦急:“你撑着些,我这就找到出路了,出了这个山洞咱们就能进城,我带你去看病。”
我对药铺子还是没由来地抵触,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把自己蜷了起来。
“玉哥儿,玉哥儿你别睡!”
朦朦胧胧之间又听见阿恒叫我,可我这会儿眼皮突然沉得厉害,挣扎半天只撑开了条缝,“嗯?”
阿恒一边撑篙一边又回头喊我,把手里的布包重新塞回我手里,“你知道这里头包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啊,我闭眼笑了笑。
阿恒的声音忽远忽近,“你拆开看看啊。”
我都知道了,不拆行不行?我在心里小声嘀咕,却还是费了点力气,把那个布团又一层一层拆开来。
“你看,这是什么?”
我偏头笑笑,“头发。”
“这是咱俩的头发,是咱们结发的证据,等回去了,我找个香囊把它缝进去,带在身上片刻不离身……”
阿恒还说了什么我渐渐听不清了,只是觉得他好像在说一件好事,即便我听不出内容来,单是那声音萦绕耳边就觉得很舒服。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眼前豁然一亮,阿恒惊喜道:“玉哥儿,我们出来了!”
第87章 投宿有人家
我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晃得眼前一片猩红,头晕目眩得厉害,无奈之下只好睁了睁眼,却见四周荒草遍布,乱石林立,哪有一点白水城的样子?
“这是哪儿?”我抬头问。
阿恒脸色看着却比我还要白,“我明明记得是这条路的啊,怎么会这样?玉哥儿你别急,我肯定能带你回去的。”
说着就要把船重新撑回那个山洞里。
我却不想再回去了,那山洞里又暗又冷,如今虽然也没暖到哪里去,最起码阳光看着是有温度的。
我撑起身子四下望了望,忽然心生一喜,“阿恒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家。”
只见一缕炊烟从荒草后头摇摇晃晃升起来,很快就被吹散在风里。
阿恒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片刻,也跟着高兴起来,“是,是有人家,你坚持住,一会儿就暖和了。”
我心下好笑,我就是起个热,怎么说的我好像就要没了似的?
阿恒手脚麻利地把船靠岸停下,没等我站起来便来到身前蹲下来,将我往后背上一撮就背了起来。
望山跑死马,那炊烟看着挺近的,走起来却是走了大半个时辰,我眼瞧着阿恒额角上出了些细细密密的汗,抬手给他擦了擦,有些心疼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你趴着就好,”阿恒把我又往上撮了撮,步子也快了几分,“就快到了。”
我只好不在言语,贴在人后背上静静听着阿恒紊乱的心跳。
又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那间矮趴趴的小茅屋总算出现在了视线里,茅檐低小,但院子里收拾得利索干净,一看就是有人住的地方。
阿恒放我下来上前敲门,不几时房门轻响,从房里探了个头出来,出声问道:“谁啊?”
阿恒隔着门冲人抱了抱拳,“我们是隔壁镇子上的村民,迷路至此,想借贵宝地歇一歇脚,敢问方不方便。”
房里静了片刻,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是个妙龄女子,一块素锦帕子缠头,墨云乌发间斜斜嵌着一支银钗,身上穿的也不是寻常的布衣,倒像是市面上少见的云绸。我跟阿恒对视了一眼,本以为这方圆几里独一户的人家定然对外人心怀警惕,但看这人却是丝毫不怕我们,上前含笑打量了我俩片刻,挑着纤细的下巴点了点我,“这位小兄弟这是怎么了?”
我冲人点了点头,“没留心沾了水,染了点风寒。”
“呀,那快进来吧,”那女子心无芥蒂地给我们开了院门,“看你这样子不像是风寒那么简单呀,看这小脸烧的,难受着呢吧?”
说罢就要上手来探,被阿恒虚虚避开,伸手扶着我,“多谢了。”
等进到房内,被暖烘烘的炭火一烤,我登时觉得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倦意来,手脚都发软,得靠着阿恒才将将能站住。
阿恒看出了我体力不支,也不客套,开口便借了间厢房。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我靠着阿恒险些睡了过去。昏昏沉沉之间只觉得脚底下忽然轻了,侧脸贴上阿恒起伏的胸口,该是被人抱起来了。
这怀里暖的出奇,味道也让人安心,一贴上去就像在寒冬腊月里抱了个暖呼呼的汤婆子,一下子就离不开了。以至于身子底下有了实物也不愿撒手,再接着便觉着有人贴着我轻轻躺下来,以一双强健的臂膀将我圈在怀里,暖和又舒服。
“当心那个女人。”我把头埋进人怀里轻声道。
说完这一句再无力气,当即堕入黑甜的梦境里,再也出不来了。
这一觉睡的无比踏实,只觉得自己像块冰,慢慢融化在满腔灼热里。慢慢的,那里越来越热,逐渐演化成一块火炭。再后来,是被热醒了的。
耳边传来几声轻笑,“好了,别躲了,我出来就是了。”
冷过之后又开始发汗,我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只剩了一身里衣,都被汗水打湿透了。
阿恒掀起被子一角退了出去,我贪图那一瞬间涌进来的冷气,还没等消受,却又被阿恒把被褥盖了回来。
“我热。”我抬头埋怨。
“把汗发出来就好了。”阿恒不由分说,还给我掖了掖被角。
“就出来一条胳膊?”我试图跟人讨价还价。
“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我真的好热,”被汗濡湿的鬓发贴在脸上黏腻得难受,身上也是一样,估计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也差不了多少。我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热昏过去了,出口的话也带上了黏黏腻腻的尾音:“阿恒,好阿恒……你给我留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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