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一起瘫倒在地,谁也不想动弹了。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阿恒捂着胳膊侧了侧身。
“以前经常摔,自己给自己上习惯了。”
“自己给自己上?”阿恒龇了龇牙,“那得多疼啊。”
“你要先麻痹自己,想着这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只纤纤玉手,轻柔地抚摸你,然后趁自己不备一个使劲儿就上去了。”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阿恒撇开脸嘟囔了一句。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天边阴云翻涌,眼看着又要下起来了。
“哎,”我拿脚踢了踢他,“咱得回去了,不然一会儿就浇路上了。”
阿恒咬了咬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来:“走。”
“走你个亲娘腿腿,这么走回去明天你这条腿就可以锯了。”我爬起来到他身前蹲下,“上来。”
“你背我啊?不太好吧?”阿恒嘴上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往我背上噌,等阿恒完全上来,我背上陡然一沉,阿恒身上的热量透过衣衫传了过来。
“你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我咬咬牙一使劲儿,膝盖颤了几颤,总算是没给我丢脸,站起来了。
“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吧?”阿恒动了动想下去,被我在屁股上拍了一把,“别乱动。”
我抬头努力辨识了一下回家的路,背着阿恒下山。
阿恒虽然比我小着两岁,但这食精咽细的少爷身板确实不能我们这种吃糠咽菜的能比的,看着也没有多壮,身上却都是实心肉,下山的路又没有上山的时候那么好走,走出没多远我就有些喘了。
“是不是挺沉的?你还行不行啊?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先放这儿,回去借个车,上次我推你的那个独轮车就不错。”
“费劲儿。”我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把人使劲往上颠了颠,借机休整了一下,才能继续往前走。
其实阿恒说的也是个办法,可我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儿,万一老头改了主意又追上来了,阿恒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
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能帮他什么。
“那我能干点什么?”阿恒拿袖子给我擦了擦汗,明显心不安理不得,再不让他干点什么他就能在我背上翻起个儿来了。
“你就陪我……说说话吧,”就像当初我麻痹自己一样,这样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说不定我就没有那么累了。
“说什么好呢?”
“说说你那外公……还有你娘亲……”我恶狠狠道。
当初就是因为他说自己的娘亲是商贾之女,我才信了他在家里不受待见,才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让他留下来的。结果人家娘亲是商贾之女没错,却是江浙一带最大的茶商,还有个外公在朝中任相——谁受欺负他也不可能受欺负。
阿恒登时就老实了。
“我当时不是有意要瞒你的,”过了好一会儿阿恒才小声道,突然身子又一僵,“你不会要赶我走吧?”
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人当真是那天被我赶出阴影来了。
“那你怎么还被赶出来了?”
“其实也不是赶,”阿恒小声嗫嚅,“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我想跟着大哥去边关,父亲不让。”
“去边关干嘛?”
“建功立业啊,”阿恒身子一挺,“好男儿谁不想驰骋疆场,驱除鞑虏,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就是不许我去。”
我抿了抿唇,一时没作声。
心里却明白,我那个小破庙,柳铺镇,乃至整座牛角山,都留不住阿恒。
“还说我呢,”阿恒突然戳了戳我,“老头说的,你差点因为我死在山上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由苦笑,知道瞒不住了,只好直说,“当初给你的那棵血芝,是我在悬崖边上采的。”
“就这样?”阿恒存疑。
“悬崖边上有条路,名叫黄泉路,不太好走,”一滴汗流进眼睛里,杀得眼睛有些疼,我偏了偏头蹭在肩膀上,接着道:“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就走在黄泉路上了。”
这下子换阿恒沉默了。
天色昏暗,终于是在到家之前下起雨来。
雨水打下来倒是没那么燥热了,我抬头看了看,还有一半路,咬一咬牙就回去了。
阿恒趴在我肩头突然道:“玉哥儿,你信我,等我以后建功立业,成了大将军,我一定待你好,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我愣了愣,笑了,“那我就仰赖阿恒大将军了。”
临近家门,一只大白狗突然蹿了出来,正是将军,围着我俩转了好几个圈,冲着阿恒直叫。
“我没事将军,”阿恒冲将军道,又在我肩上拍了拍,“放我下来吧,剩下的路我能走了。”
我刚把阿恒放下来,就见不远处又蹿出来几个小不点,挥着手,撒开脚丫子冲我们跑来。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只觉得身上和心里都一松,一股奇怪的念头突然横生出来。
这要是一辈子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到一个特别虐的梗,后来阿恒终于如愿当了大将军,却被奸人陷害惨遭埋伏。玉哥儿在尸山血海里终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对他说:“当初我能背你回家,现在也能。”
然后阿恒笑着死在了半路上。
想想还挺带感的呢(狗头保命·jpg)……
第30章 心事不足提
看着几个孩子都安然无恙,我总算是松了口气,同时又怒由心起,忍不住训斥道:“谁让你们自己回来的,不是说好了走的时候在原地集合的吗?”
小莺儿嘟着嘴道:“我们刚刚碰到了卖蜂蜜的爷爷,他说你受伤了,阿恒哥哥先带你回来了。”
“玉哥儿你伤哪儿了?”二狗子围着我转了一转,又看了看阿恒,“怎么是你背阿恒哥哥回来的?”
“阿恒哥哥你受伤了?”大狗子急忙跑到阿恒身边,“你伤哪儿了?”
“我没事,”阿恒用那只没伤的手在大狗子头上揉了揉,“下山的时候崴脚了,还好你们玉哥儿医术高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是,”大狗子一脸骄傲地一扬头,“我们平日里有个小病小灾,都是玉哥儿给治好的。”
我跟阿恒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老头的事隐瞒了。老头对几个孩子没有恶意,没必要让他们小小年纪就体会到世间的恶。
我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老头根本就不是想带走几个孩子,只是想解决阿恒罢了。是我关心则乱,一门心思想着几个孩子可能有危险,都没顾得上先回家看一眼。
“阿恒哥哥,我搀着你,”大狗子拎起阿恒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上。
“我也来。”小莺儿也跟着去当那人形拐杖,只是不小心碰到了阿恒刚脱臼的那条胳膊,登时又疼得人龇牙咧嘴。
“阿恒哥哥,怎么了?”小莺儿抬头望。
我道:“你阿恒哥哥手也摔了,你别动他的胳膊。”
“哦。”小莺儿点点头,转而小心翼翼把两条小细胳膊揽到了阿恒腰上。
二狗子和将军开路,他们三个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我伸了伸被压垮了的腰背,落后了几步,看着这些人不约而同地往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去。
“走啊。”阿恒回头喊我。
“玉哥儿,快点走,数你最慢了。”几个孩子也停下步子等着我。
“来了。”我笑了笑,快走了几步跟上去。
一群人都淋了雨,晚上熬了姜汤,一人灌下去一碗。又用现采的菌子掺着之前晒好的咸肉丁熬了粥,一揭锅盖鲜香扑鼻,大狗子自己就喝了三碗。
阿恒难得享受了一把病患待遇,一只大海碗被送到床上,上面浮着的全是菌子和肉丁。
阿恒笑道:“你不会把好东西都给我舀过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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