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子弯腰把他的大布袋解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掏出来,一根根手臂粗的圆筒,黑乎乎的,高矮不一,大狗子一字摆开,大手一挥:“内府局特制的烟花,专供宫里焰火表演的,我偷偷让他们给我做了一些。”
小莺儿已经从老相爷身后出来了,冲大狗子做了个鬼脸:“果然还是把宫里的东西偷出来了。”
“偷你家的了?”大狗子抬头瞪她,“我偷我自家东西你管得着吗?”
二狗子弯下腰挨个把那些黑筒子摸了一遍:“这个一会儿是要都放了吗?”
大狗子点头:“等子时再放,要一起放才好看。”
二狗子:“那给我留一个,我也要点。”
小莺儿举着手蹦到两人面前:“我也要!”
大狗子一挑下巴:“叫一声好大哥,再给我拜个年,我考虑一下。”
小莺儿翻了个白眼:“你想得美!”
“你刚都叫二狗子二哥了。”
小莺儿双手叉在胸前:“那是我愿意,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大哥的样子?”
二狗子倒是一点都没犹豫,冲着大狗子一弯腰:“大哥,过年好!”
小莺儿递过来一个鄙夷的目光。
大狗子果真分了两个炮筒给二狗子,二狗子冲着小莺儿笑着挑眉:“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便宜不占为傻瓜。”
小莺儿看着烟花筒子直眼馋,这才只好也不情不愿地冲着大狗子鞠了一躬:“大哥过年好。”
大狗子笑得一脸狡黠:“我考虑好了,还是不给你了。”
小莺儿挥着她那小粉拳就追了上去。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打闹,我看了会儿冲着老相爷笑道:“是不是挺吵的?”
老相爷看着窗外倒是一脸平和:“挺好的,过年就得这样。你是不是还没给我拜年呢?”
我笑笑,起身过去也给老相爷叩了个头:“老相爷过年好。”
“好,”老相爷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钱。
我原本以为铜钱就是给几个孩子的,吃惊道:“我也有?”
老相爷笑着道:“小孩子都有。”
“吃饺子啦!”阿福叔端着煮好的饺子进了屋,几个孩子不斗嘴了,也不打闹了,一人抱着一副碗筷直勾勾盯着锅里的饺子。
阿福叔先给老相爷盛了一碗,“来,老爷,吃了饺子又是一年喽。”
老相爷接过碗筷,从袖子里掏了一串铜钱给了阿福叔。
我:“……”
不是小孩子才有的吗?
等吃过了饺子外头的鞭炮声总算有了一时间的歇顿,大家一起把碗筷收拾了,转而摆上茶水干果,房间里炭火温暖,大家一起谈笑守岁。
院门又被敲响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大家都听见了,阿福叔站起身来:“这个时候能是谁啊?”
“我来,”还没等众人反应我已经冲出去了。
我把手放在门栓上,不知为何突然一阵激动。房里气氛很好,可我心里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明知道那个人远在天边回不来,可这个时间来这里敲门的,我还是没忍住生出些痴念。
门开了,门外站着韩棠和景策。
我一时间愣住了。
“怎么,看见我们这么失望吗?”景策笑着看我,“都快哭了。”
我赶忙回神,笑道:“哪里?快进来,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闲来无聊,就不能过来看看老相爷吗?”景策笑着进门,“老相爷睡了吗?”
“还没,”我等韩棠也进来又合上门,关门前还不死心地又往巷子里看了眼,果然空无一人。
我领着他们进屋,说实在的,这两人来的确实有点意外,要真是为了拜年也理应明天再过来,这大年夜登门属实有些奇怪。
两个人进了屋都先去给老相爷问安,老相爷一点不含糊地从袖口里又掏出了两串铜钱。
我:“……您袖子里到底藏了多少钱串?刚才吃饭的时候不压手吗?”
“没了,”老相爷拂了拂他那袖子,“真没了。”
“又来人了。”阿福叔起身往门外走。
然后我就看见老相爷回过头去从他那椅子靠背里掏了一把又往袖口里塞。
我:“……难怪。”
等两个人坐下,老相爷问道:“你俩过来是有什么事?”
“一是代阿恒过来给您问安,”景策笑着说,突然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二来嘛,替人送封信。”
我一愣,只见景策慢腾腾从怀里掏了个白皮信封出来,看清上头那行字,我猛地心头一跳:“是阿恒的来信?”
“总共寄来了两封信,一封是战报,送到宫里去的,还有一封……” 景策笑嘻嘻地看着我,“这上头写着‘玉哥儿亲启’,我不好擅作主张打开看,只好连夜给你送过来,万一有什么急事,我们这些不配看的也好知道一下。”
我只觉得这房里的炭火太旺,烧得脸上直发烫,想去接那信,又不想显得太猴急,而且景策一脸看戏的表情直盯着我,连韩棠都不明显地笑了下。
我被一屋子人盯得直发毛,索性也坐下来:“他来信准没什么正经事,我看不看都行。”
景策真就把信往下一压:“那看来是我们叨扰了,明日再来吧。”
韩棠跟着站了起来:“那老相爷我们先告辞了。”
我心道这两个人今天晚上就是过来消遣我来了,也只能无奈站起来把他俩拦下,冲俩人一揖:“二哥,把信给我吧。”
景策两指夹着信直笑:“想看了?”
我认命了:“……想。”
“想看信还是想阿恒?”
我:“……”我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人这么无赖呢?
“行了,你别作弄他了,”关键时刻还是韩棠把那封信截下来递到我手上:“不怕你那好弟弟回来找你算账。”
景策笑得眉眼都弯下来了:“他敢吗他。”
我把信捏在手里怔了片刻,也不顾他们调笑了,转身出了门。
避开房里的欢声笑语,我在院外亭廊上站定,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险些就要撕不开那层薄薄的信封。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摊开那两张信纸。
吾爱玉哥儿:
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刚从马上下来,手还不太稳,你就别嫌我写字难看了。这场仗我们筹备了两个月之久,打了一天一夜,所幸大捷,其中曲折我就不与你多说了,在这里只想跟你说说私房话。
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马背上,几瞬生死,心里憋了一肚子话想跟你说。可这会儿又不想告诉你了,尽是些刀来剑往之间的所念所想,跟交代遗言似的,现在想来矫情得很,我怕你笑话,又怕你读来伤心。
其实概括下来也简单,唯死生不离罢了。
我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在年前送到你手中,若能,就当我陪你过年了。若是不能,便当我先欠下的,经此一役突厥已见颓势,来年必降,到时我便年年相伴,岁岁相随。
对了,我丢了一件贴身穿的袍衫,你可曾见过?
盼君入梦
阿恒
第192章 拜年
院子里那一点灯笼映照下来的光线晦暗,看完了信我只觉得眼睛酸涩,满腔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温柔又滚烫。
我把信收进怀里深深吸了口气,只听见一声长啸直窜夜空,在遥远的天边炸开,将院子映亮,一时间恍如白日。
房里的人听见动静都出来了,“啊,烟花!”小莺儿惊呼一声,跑到院子正中手舞足蹈地指着天边比划,“真好看,真大啊,哪来的烟花?”
火树银花不间断地在头顶炸裂,映得北边半边天都亮了。街上、巷子里也有了动静,四处都是欢呼喊叫的声音。
“到子夜了吗?”大狗子问,“怎么这会儿就开始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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