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再说,毛林先打断了我,“你们不要争了,一会儿我先走,先把路给你们蹚平了就是了。”
吴清方甩了甩袖子,慢慢又回到了自己车上。
过了一会儿,两个前去打探的士兵站在陡弯的地方冲我们招了招手。
“我就说嘛,没事,你们太多虑了。”毛林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翻身上马,领着一队人打前先走了。
一直等毛林转过了那个陡弯也没出什么动静,吴清方撩起车帘看着,大有我不走他也不走的意思。僵持之下,我先挥了挥手,我们这边的马车越过他们那辆,打头先走了。
队伍缓缓驶过陡弯,眼前的景色骤变。就隔了一个弯,两边却截然不同的景象。先前那条路上有花有树,这边却几乎是寸草不生,路两旁乱石林立,好像稍有不慎就能把这一队人埋在这里。
我过来没一会儿,吴清方那辆马车也跟着过来了,然后是押送军饷的车,直至整个队伍都转了过来。
我刚要松下一口气,猛然之间,天空中划过一道尖锐的鹰唳,所有人举目抬头看去。几乎是同时,大块山石从山顶滚落下来!
队伍被乱石冲击地四分五裂,我眼睁睁看着身边的车夫被石头砸碎了脑袋,一声没吭地躺了过去,我赶紧躲回了车里。
山顶上响起了一片喊杀声,又有马蹄声从道路尽头传来,伴随着一路尘土冲了过来!
“是马匪!有埋伏!快撤!”毛林在前头喊,可队伍早就乱了,哭声喊声一片,往后挤的往前拥的凑在一起,瞬间堵的水泄不通。
前后左右夹击的马匪同时涌了上来,手持刀剑砍瓜砍菜一般开始了屠杀。
这场战事进行得很快,几乎没有什么悬念,我被人从马车里拖出来时候看见了满地横七竖八的士兵。
被拖出去没几步,一个人在我膝弯上踹了一脚,我双腿一软跪在了坚硬的石头上。
已经跪在这里的还有吴清方和毛林。
毛林还好,他走在最前头,已经避开了乱石的范围。吴清方就没那么幸运了,应该是被砸破了头,鲜血糊了满脸,连那几根白头发都染红了。
领头马匪开了口,“我还当是多厉害的队伍,没成想这么不堪一击。”
“士可杀不可辱!”毛林一挺腰杆,“老子这次是遭了你们暗算,折在了你们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马匪头子一脚踹在了毛林胸口上,“别着急,一会儿一个一个来。”
一个跟班过来在马匪头子耳边说了句什么,马匪头子脸色一变,跟着那个跟班走了。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马匪头子暴怒而来,“银子呢?军饷都去哪了?!”
毛林和吴清方一起抬起头来,“什么?”
“军饷呢?!”马匪头子就近踹在了我肩头,肩膀一阵剧痛,好像带动里头的悬魂钉都移了位,“箱子里为什么都是石头?!”
毛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吴清方突然埋着头笑起来,“原来是你……”
毛林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索性也不再装了,一把提起了吴清方,“老头,银子呢?!”
吴清方还是嘿嘿嘿地笑着,抬起一张满是鲜血的脸看着毛林:“我不知道啊。”
毛林猛地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是你!”
我捂着肩膀直起身来,看着他道:“你没发现,咱们队伍里少了一个人吗?”
第155章 破局
“谁?!”毛林一喊,胡子都吹了起来,扑了满脸。瞪着眼瞅了我和吴清方好半天,总算想起来了,“四皇子!那个孩子呢?”
“什么孩子?”马匪头子疑惑道。
“摔断腿的那个!”毛林又喊了一声,见还是没人有反应,亲自绕回马车上去查看。
不消片刻人就怒气冲冲冲了回来,一把将我从地上提溜起来:“那小子去哪儿了!”
我不禁笑了:“四皇子是跟着饷银一块消失的,这会儿……应该在景将军营帐里吧。”
“你敢耍我,”毛林一张凶狞的脸逼至眼前,“他落马摔断腿是假,想要借机调走饷银才是真!”
我微微一笑:“其实说起来还得多谢毛将军教他骑马,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把军饷送到。”
“不可能!”毛林怒道,“押送饷银的都是我的人,怎么可能让一个毛头小子掉了包!”
“看来毛大人手下的人还是管教不严,一坛好酒就失了分寸。”我笑了笑,“当然这事也不是我跟四皇子两个人就办得成的,多亏了景侍郎派来的人暗中协助,军饷一换出来他们就把银子分了,乔装成镖局和商贩,分作几路把银子送了过去。也多亏了毛大人对自己有信心,这一路上都没再察看,也没在其他地方布控,这才让那些弟兄们一路顺利地到了地方。”
毛林知道那批银子如今已经到了景行止的手上,大概率是追不回来了,转而恶狠狠地问:“你是什么时候怀疑上我的。”
我道:“从你离间我和吴大人的时候。”
吴清方在一旁笑道:“还算你小子聪明。”
“聪明有个屁用!”毛林松了手转而抽出了腰间的刀,“你能猜出来我是内奸,那你能猜得出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仰头看了看天,这边的天看起来好像比长安城里的高一些,云也要白一些,偶尔有一两只苍鹰从空中掠过,翅膀伸展,眼睛锋利如箭,死死盯着地上的猎物。
低下头来冲毛林笑了笑:“不见得吧。”
毛林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刀:“老子这就送你上路!”
空中猛然有什么破风而来,带着尖锐的哨响,直逼毛林后心!
“噗”的一声,箭簇入体,箭羽还在身后嗡嗡作响。这一箭从毛林背后射入,左肩穿出,力道之大带动着毛林又上前了几步才停下来,来不及喊疼,猛地向后看去。
就在他们方才隐藏的山坡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杆黑底金字烈焰镶边的景字军旗,军容整齐的士兵在山坡上围了一圈,随着一声令下,喊杀声遍布整个青岗哨。
为首的那个身着银光铠甲,手执一杆红缨枪,在半山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借力一蹬,闪着寒光的枪头直逼毛林而来。
毛林连连后退,被马匪头子一挡才堪堪躲过这一击,不等喘一口气,大部队已然杀至,形式陡转直下。
刚刚才上演了一出瓮中捉鳖的马匪们可能怎么也没想到顷刻之间自己就变成了鳖,表现跟方才那些士兵们差不多,全都乱作一团。
土匪头子跟那个身着银甲的人缠斗在一起,在长枪面前土匪头子的弯刀明显落了下乘,那枪仿佛毒蛇一般紧追着不放,人眼里也带着杀意,出枪狠厉,直指他的左肩。土匪头子被逼得连连败退,被身后横卧的尸体绊了一跤,长枪紧随而至,直刺下去!
“阿恒,留他性命!”我急忙道。
长枪直逼到眼前才刹住,阿恒把枪反手一拧,枪头从眼前划过,再重重一甩,土匪头子捂着肩膀倒了下去。
当真记仇,阿恒方才想必是看到了他踹我的那一脚,这才一个劲儿地追着他的肩膀打。土匪头子这会儿正捂着肩膀疼得脸色煞白,应该是碎了。
阿恒收了枪冲我过来,临到跟前却又停下了,拧着眉头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一把把我拉过去狠狠抱住了。
急促的呼吸响在耳边,我听见阿恒狠狠抽了口气:“吓死我了。”
我愣了愣,忽然就明白了他在害怕什么。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都是当将军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胆小。”
“就你这个弄法,十个胆子也被你吓破了。”阿恒使劲儿在我背上搓了搓适才松开,又拉着我转了个圈,“没再伤哪儿吧?”
“我要再受点伤你是不是得把这些人当场五马分尸了?”我笑笑,把阿恒拉开一些,给他引见吴清方:“这是兵部的吴大人,这次跟我一道负责军饷的押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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