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开开口,那个络腮胡子先出声了,“我们要买药。”
我看了看手里的箩筐,今天出来只为卖蛋,身上连片草叶子都没带,这两人这时候跑过来说要买药,不是寻衅滋事就是砸场子来了。
“今日不凑巧,我已经收摊了,”我赶紧把箩筐背起来,准备溜之大吉。
还没动身,却被一只手一把拽住,我皱了皱眉,是那个高个子的。
这人动作虽然粗鲁,但话说的还算客气,“我们无意冒犯,就是想跟你打听个人。”
“什么人?”
络腮胡抢过去道:“姓景,单名一个朔字,你认得吗?”
我心头一跳,“阿恒?”
“你果然认得,那小子出言不逊,顶撞教头,被我们校尉赶走了,怎么,他还有脸回来?”
我本来还听得心惊胆寒,听到最后反倒放宽了心,“阿恒不是那样的人,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小兄弟,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络腮胡子继续劝道,“我要是你,就直接乱棍把人打出去,可千万别让他进门。”
我皱眉,心道这两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从那两人身后响起,“你们俩别逗他了。”
我一时间只觉得天灵盖一阵阵发麻,呆立原地,什么都忘记了。
那个人拨开那个高个子缓步上前,冲我一笑,“玉哥儿,我回来了。”
冬日暖阳算不得多热烈,那人迎着光走来,我却觉得眼前阵阵发晕,有些站不住了。
直到那人来到身前,将我一把拉进怀里,我能切切实实感受到他的呼吸心跳,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将人轻轻回抱住,“阿恒。”
阿恒手臂愈加收紧,我听见他在我耳边狠狠抽了口气,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冲我笑道:“惊喜吗?”
“喜大过惊,”我笑道,“你怎么回来了?”
阿恒指着那个络腮胡子冲我道:“这是陈亮,我们的粮料使,那个高个儿是张泾,负责军需的,他俩这次是出来采买药材的,刚好我认识来柳铺的路,靠两位照拂讨了个引路的差事。”
“景百户说笑了,该是我们谢你才是,”那个叫陈亮的爽朗一笑,“枉我一世英名,竟然被边关那帮药贩子骗了这么些年,十文钱的东西倒一倒手就卖我三十文,还得多谢你让我省了好大一笔银子。”
我大致也听明白他们说的了,“柳铺最盛产的就是药材,牛角山两座山头,从山脚到山顶气候迥异,所产的药材也各不相同。不过如今年关将至,买卖药材的当地人不算多,你们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带你们挨家挨户去收。乡里乡亲都认得我,价格也给的公道。”
“不用了,不用了,”陈亮摆摆手,“我们就买点跌打损伤、活血化瘀的药,集上收一收就完了。”
看到张泾手里头拎着口麻袋,这会儿已经快满了,我猜测他们应该已经买的差不多了,转而又看着阿恒,“那你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阿恒抿了抿唇,无奈笑了笑,“明天一早就得赶回去。”
我心里头有一瞬间的失落,又赶紧打起精神来,“那还愣着干嘛,走,回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你这些蛋呢?不卖了?”阿恒接下我手里头的箩筐,对着里头鹅蛋道:“是不是刚把你吓着了,要不卖完再走?”
“本来就是不卖了的,”我拉起阿恒的手,“年年有余懂不懂,回去给你摊蛋饼吃。”
“我们就不叨扰了,”陈亮拉着张泾没动,又别有意味地冲着阿恒挤眉弄眼,“哎,景百户,你说的那个地儿,在哪儿呢?”
阿恒狡黠一笑,背着我给他俩指了个方向。
等那俩人往阿恒指的地方去了阿恒才回过头来,把箩筐背上,跟我一道往回走。
“他俩去哪儿了?”我问道。
阿恒意味深长冲我一笑,“都是一帮血气方刚的汉子,憋的久了,找地儿快活去了。”
我斜睨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阿恒笑了,“我不是有你嘛。”
作者有话说:
老头:有谁还记得我的蛋吗?
第106章 盈盈三千丝
往回走的路上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跟阿恒说什么。就像对着整张空白的信纸,落笔的却只有那几个字,我心里藏着万千思绪,可真正见着他了,却又哑口无言。
只是牵在一起的手却一直没分开,阿恒掌心干燥且温热,熨帖的很。
“我听他们叫你百户?”我没话找话道。
“嗯,一个百人的小头头,”阿恒点点头,“离大将军还差的远呢。”
“已经很厉害了。”
我不知道阿恒这一年究竟做了什么,他这般年纪在行伍里该如何出头,又是如何做了这百人的头头。我只知道眼前的人高了,又瘦了,腰身笔挺又干练,待人处事也较之前圆滑了许多。
这些都是他这一年里历练出来的。
这些都与我无关。
临近家门,将军照旧是第一个迎出来的,看见阿恒的瞬间先是一愣,迟疑了片刻之后猛地窜了过来。临到近前却不往阿恒身上扑,前爪刨地,嘴里发出类似呜呜的声音。
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将军,哪怕是当初送呦呦走它也不过就是冲我吠了几声。
“他这是埋怨我呢,”阿恒蹲下来在将军脖子上抓了两把,“怪我没带它一起走。”
“我也没亏待过它啊,”我不由叫屈,“怎么好像我不管饭似的。”
“不是你的问题,”阿恒把头埋在将军脖颈间猛吸了几口,“它就是想我了。”
大狗子和小莺儿闻声出来,先是一惊,随后大喜。小莺儿抱着阿恒不肯撒手,大狗子还算淡定,毕竟是与阿恒暗度陈仓了一整年的人。
小莺儿当即表示,要宰一只鹅给阿恒接风洗尘。
两个人张罗着宰鹅去了,我跟阿恒静默着站了一会儿,我指了指房门,“回屋吧,院子里冷。”
阿恒点了点头,先一步走了。
我看着阿恒的背影,忽然有点懊悔,哪怕是将军,也能这么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喜欢和思念,我跟阿恒本该是最亲近的人,中间却明晃晃地隔着疏离。
我快走了几步跟上去,刚一进门,只听见咚的一声,后脑勺一痛,便被抵在了房门上。
滚烫炙热的气息陌生又熟悉,心底里那些不可言喻的感情慢慢苏醒。阿恒依旧蛮横又强势,却又与以往的蛮狠强势有所不同,那里头带着满腔情绪宣泄的快感,带着欲望,带着……一整年的想念。
我从被迫承受,再到回应他,再到与他呼吸一体、濡沫交融,那些疏离慢慢淡去,我总算又找到了当初熟悉的感觉。
“说你想我。”阿恒埋在我颈间道。
我顺着他:“我想你。”
“还不够。”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笑了笑,“够了吗?”
“你若真是想我,为什么寄给我的信里一个‘想’字都没有?”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人这是要开始算账了。
果不其然,阿恒接着道:“我看你倒是挺想那个滕子珺的,惹得人三天两头就过来找你一趟。”
正在后院忙天火地抓鹅大狗子还不知道他最敬爱的阿恒哥哥就这么把他出卖了,卖一次是卖,卖两次还能赚一笔,我索性也推到大狗子身上,“滕子珺不是来找我的,他是来找大狗子的。”
阿恒愣了愣,“他找大狗子干嘛?”
“找大狗子……拜师。”我对这个借口颇为满意,又连带着一通溜须拍马,“大狗子棋艺精湛,功夫又了得,所以他想过来拜大狗子为师学下棋。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你教的好, 这么算起来,那滕子珺还得算是你的徒孙呢。”
一番话把我自己都快说动了,奈何阿恒还是不买账,无奈之下我只好去拉阿恒的手,却出乎意料地摸到了满手的茧子。
上一篇:被献给敌国疯批太子后
下一篇:内侍每天都想离皇上远点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