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信接过来,信封上空白一片,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我把信放在老相爷心口上,“可能老相爷早就知道信的内容了吧。”
红尘忘川,死生不负。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兴庆宫,临了的时候绊了一脚,被阿恒扶住了,再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出来了。
阿福叔看着我俩,嚎啕一声跪在了门口,二狗子和小莺儿瞬间也红了眼眶,跟着跪了下来。守门的侍卫,往来的商贩,路过的平民,全都冲着兴庆宫的门口跪了下来。
大周的砥柱……没了。
一队宫中侍卫从远处打马而来,来到兴庆宫门口跪下,“景将军、柳大人,请即刻入宫,皇上他……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一天杀一个,我还能杀几天……
第212章 驾崩
我跟阿恒赶到紫宸殿的时候那里已经站满了人,满朝文武跪在殿外,后宫的娘娘们跪在外间。我和阿恒一到便被叫进了暖阁里,看见皇上正躺在床上,神态安详,就像睡着了似的。
进到暖阁里的人不算多,景皇后陪在床边,徐明在一旁伺候,太子李玦、大狗子和五皇子都来了,小孩子没见过这种场面,瑟瑟躲在大狗子身后。还有就是景策、中书令方信和各部几个尚书。
令我没想到的是凌崖子竟然也来了,再不是那身邋里邋遢的装扮,一身深蓝道袍,腰间系着白麻绳,靠窗站着,带着些许悲悯静静看着这里的人。
阿恒刚进屋就拉徐明过来打听:“皇上怎么样了?”
徐明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眶,轻轻摇了摇头。
阿恒当即就急了:“在城门口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咱们分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徐明还是摇头,“早就不行了,皇上一直硬撑到现在,回到宫里,那口气一泄……就上不来了。”
我忽然意识到,是骊山这一行,耗尽了他最后的精气神,凌道长给的那些药丸恐怕不是什么大补的方子,而是拿来续命的。我一直就有种感觉,从凌霄子道长替代明月笙出现在行宫,到引出陈楚山,再到李钰带兵围山,李玦拒援,阿恒奔袭救驾,这一切就像是早都安排好的,不然不会这么环环相扣,卡得恰如其分。他想用他最后的时间布一张局,把那些危害大周安危的诱因全都引出来,聚而歼之,为后来人铺路。
难怪看着李钰自刎在眼前他还能那么淡定,只怕也是知道,他一走,外面跪着的这些人绝不会放过李钰。哪怕他真能给李钰找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李钰一辈子也只能活在担惊受怕和弑父的阴影里。既然护不了,早走了也是种解脱,他们父子作伴,无非是早一步晚一步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说话的声音惊扰到了他,那双眼睛慢慢张开,视线凝聚在我身上,冲我招了招手:“小书呐,你来了。”
我慢慢上前,跪在床边拉起那只枯槁的手贴近脸侧:“是,皇上,是小书回来了。”
皇上用指腹轻轻摩挲过我的脸侧,我原本以为我把眼泪都留在兴庆宫里了,在看见他像小时候一样招呼我时,泪水还是一瞬间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
皇上轻声问:“老相爷呢?”
我抿了抿唇:“老相爷他……薨了。”
皇上眼睫轻轻颤了颤,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却已经恢复了平静:“这对老相爷而言不算坏事,传令礼部,老相爷追谥‘文正’,为我大周第一文臣。”
礼部尚书跪下领旨。
皇上接着道:“以老相爷的身份,陪葬皇陵绰绰有余了,只是老王爷给他留了位置,朕便不强求了。”
“皇陵一旦封存不可再启,所以当年老王爷执意不入皇陵。景陵往西十里,有一座孤坟,是一个合葬墓,你们把老相爷葬在那里就行了,老王爷等着他呢。”
我含泪点了点头:“是。”
“不要哭了,谁还没有个要离开的时候,”皇上替我把眼泪擦了,嗓音还是醇厚又温润,“要说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一是咱们大周的疆土,第二就是你。”
“朕有愧于俞英,更有愧于你,这些年来你在外头吃了不少苦,朕都知道。朕看着你长大,早就把你当成朕的一个儿子了,没有哪个父亲看着儿子受罪而无动于衷的。”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丁一的下场那么惨烈了——有警示李钰的用意,也有替我报仇的意思。我当时还奇怪为什么被叫去观刑的是我和李钰,直到如今才想明白。
“传旨,”皇上道,“柳俞英谋逆一案实属冤案,柳氏一门忠肝义胆,舍生取义解国之困,追封柳俞英为忠仁侯,其子存书承其爵位,世代罔替。”
我愣了愣,赶紧后退两步跪下来叩谢皇恩。
头一点地,眼泪就砸下来了。
皇上把目光重新对准了阿恒:“突厥使臣到哪儿了?”
阿恒回道:“由祁风和滕子珺护送,如今已经到兰州了,三日后可抵京。”
皇上的声音更低了,看着阿恒交待道:“这一场仗打得够久了,你比朕更清楚,不止是突厥耗不起了,咱们大周也被拖累得够呛。还有陈楚山躲在暗处虎视眈眈,这一次没能捉住他,这场仗就早晚要打了,俞英帮咱们拖了十多年,剩下的就靠咱们自己了。朕只怕如今边关还不稳定,他会从中作梗,所以突厥那边得尽快安定下来,吐蕃也要严加监视。”
阿恒点点头:“臣知道了。”
“朕本想再多撑一撑,如今看来是不行了……朕一走突厥使臣那边肯定会趁火打劫多提些条件,不是太过分,便稳一稳他们,如果真的触及到底线了,那便打。咱们大周有贤臣良将,地大物博,不受他们威胁。”
皇上说完闷咳了几下,底下一片啜泣声。
皇上咳完了缓了缓,接着道:“韩棠是个能辅政的,朕知道当年告发俞英的事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疙瘩,这些年来他也一直不肯放过自己,别人避之不及的差事他抢着干,不想去的地方他争着去。朕也有私心,一直当做没看出来,这些年委屈他了。他留在朝中比在下边有用,把他召回来吧。”
中书令方信和吏部尚书拱手称是。
“玦儿……”皇上轻声道。
李玦赶紧凑上前去:“父皇,儿臣在。”
皇上顿了顿,接着道:“太子李玦,资质平庸,难担宗庙之重,褫夺皇太子位,降为安王,回你的蜀地去吧。”
李玦愣在原地,神情呆滞,半晌后猛地站了起来,近乎咆哮:“事到如今你还能把皇位传给谁?这个来历不明的的杂种还是才五岁的小崽子?!李钰都死了,我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皇上满脸倦意地摆了摆手,徐明吩咐侍卫进来把人拖出去了。都到了大殿外头,李玦的叫骂声还是不绝于耳。
皇上轻轻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神愈加涣散了,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朕传位于……”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连外头的哭声都停了,殿里落针可闻。那么虚弱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传到众人耳朵里。
“传位于五皇弟李祎。”
所有人都愣住了。
凌崖子慢慢站直了身子,难以置信似的喃喃开口:“皇兄你开什么玩笑,我哪会当什么皇帝?”
皇上像是轻轻笑了笑,“凌道长曾经说过,你是紫微星降世,也只有你能救咱们大周于危难之间……那三道天劫,是上天考验,也是天官赐福,你只要扛过去了,这皇位便是你的了。”
“凌道长是咱们大周的恩人,以后这副担子就是你的了……”
那双眼睛看着凌崖子,又像是看着窗外广袤的天空,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了下去。
在一片小声的啜泣声中,景皇后站了起来:“皇上他……龙驭宾天了。”
延合十七年六月初三,皇帝李清驾崩,传位于其弟李祎,次年改元,年号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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