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要是不想让二狗子考,直接不给二狗子举荐名额就是了,只待三年之后一举夺魁,那便是书院无上的荣耀。
滕子珺问:“那你会怎么选?”
二狗子看了看我,“玉哥儿知道。”
我笑笑,“他会明年考。”
二狗子也笑了,“还是玉哥儿懂我。”
滕子珺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三年后再考,拿个案首不好吗?”
二狗子一脸深沉地垂下头来,“我没时间了。”
滕子珺:“什么时间?”
自然是求娶柳骞孙女的时间。
女孩子十五及笄,届时就会有媒婆上门提亲。而像柳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再加上柳老在朝中影响,门人学生遍布大周官场的各个角落,谁要是求娶了柳家的孙女,便等同有了大周官场的叩门砖,如此厚重的嫁妆,又有谁不眼红。
二狗子与我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没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眼看就要到家了,滕子珺还在后头跟着,我不由地暂缓了步子,婉转问道:“你要去哪儿啊?”
“啊?对,我怎么跟你走到这儿来了?”滕子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范秀才他还有个弟弟,平日里嚣张跋扈经常惹事,我怕他找你麻烦才想着跟你走一段,他们知道我是衙门的人,应该就不敢跟上来了。”
我心里稍稍触动,冲人拱了拱手,“多谢了。”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滕子珺摆摆手,“那我……我就走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人家到底是帮了忙,我问道:“那你住哪儿?一会我让二狗子给你送几个咸鸭蛋过去,自己腌的,刚好能吃了。”
“不必了……”滕子珺又摆了摆手,“婆婆走后,我在这里就没有亲人了,我去给她上完坟就走了。”
奔赴一天回来,只为了给老人家上个坟,我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也是好的,至少知道亲人的葬身之处,每年还能回来看几次,总好过我每到那时候只能在荒地里偷摸烧点香纸,连个归处也没有。
我指了指前头的院子,“那里就是我家,你要是不嫌弃寒舍简陋,可以过去坐坐。”
“我记得你家,我去过的,”滕子珺笑出一口白牙,“我还记得你有个脾气火爆但本事不错的弟弟,他如今……”
我轻点了下头,“他从军走了。”
我最终是带着滕子珺一块儿回了家,大狗子和小莺儿不知道二狗子回来了,我们到家时两个人还在院子里拌嘴,
小莺儿嫌弃大狗子穿衣裳太费,每天给他打不完的补丁,大狗子却嫌弃小莺儿补丁打的丑,“你就不能找一块颜色相近的布吗?黑裤子上配块红布头,像什么样子。”
“我觉得缝的挺好的。”二狗子从后头探头上去,冷不丁吓了两个人一跳。
小莺儿看见二狗子既惊又喜,大狗子的裤子也不管了,随手往地上一扔就往二狗子身上扑:“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大狗子在一旁酸溜溜地道:“叫我都是大狗子,却叫你二哥,我不干了。”
二狗子被小莺儿抱着,只能伸出只手来拉住大狗子,朗声道:“大哥!”
大狗子跟着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他们仨感情真好啊。”滕子珺笑道。
我点点头,“我们一家感情都很好。”
几个孩子闹腾够了这才彼此分开,大狗子和小莺儿这才留意到门口还多了个人。
小莺儿问:“这是谁啊?”
二狗子急忙介绍:“这是跟我一块儿回来的滕大哥。”
小莺儿跟着叫了一声滕大哥,大狗子眼里却没由来地闪过一抹敌意。
日已近午,我留下滕子珺吃个便饭,把前一阵子山上采的菌子洗了,宰了一只散养的小公鸡,一起放灶台上文火炖着。
大狗子本来想拉二狗子陪他下棋,奈何二狗子手痒,非要来陪我做饭,滕子珺在一旁笑了,“我也会下棋,要不我陪你下?”
“你?”大狗子挑了挑眉。
滕子珺自来熟地已经坐下了,“来来来,我可厉害啊,用不用让你两个子?”
这是我进厨房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等我和二狗子出来,就看见桃树下三个人表情各异,小莺儿随便瞥了一眼棋局,“大狗子又赢了。”
“怎么可能?”滕子珺一脸难以置信,“你能不能再好好数数,你就扫那么一眼能看出什么来啊?
“输了就是输了,再数几遍也是一样的,”大狗子不屑道,“你连阿恒哥哥的一半都不如,怎么可能赢我。”
这小子倒是狂得很。
我笑了笑,冲他们喊了一声,“吃饭了!”
“哎,吃饭了,”滕子珺立马站了起来,“这局不算,吃完了再战,我方才那是饿的。”
大狗子一个白眼直接翻到了头顶上,“你就是撑死了也赢不了我!”
滕子珺充耳不闻,信步走在前头,“吃饭了,吃饭了,哎,真香……”
这顿饭吃得有些热闹,一是因为二狗子回来了,大家心里高兴,二则是因为滕子珺。
大狗子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一个劲儿地挤兑滕子珺,滕子珺要吃鸡,大狗子就把他面前的鸡肉都夹走,滕子珺要吃菌子,大狗子就把菌子拨到自己这边,到最后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在碗里挑挑拣拣干什么?谁教你这么吃饭的?”
大狗子抬起头来直视我:“阿恒哥哥。”
“阿恒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吃饭?”我都险些被他气笑了,“让阿恒知道了,回来非得揍你不成。”
大狗子端着碗小声嘀咕:“揍谁还不一定呢。”
一边又夹走了滕子珺手头一块鸡肉。
这顿饭吃得我十分愧疚,都不好意思问问人家吃饱了没。只好在滕子珺临走的时候又给人收拾上几个咸鸭蛋,算是赔礼道歉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滕子珺欣然收下,站在院门外看了看院子里追逐打闹的三个孩子,笑了笑,“你这几个弟妹,深不可测呀。”
第104章 胡马度阴山
二狗子这次在家里待足了三日才走的,临行的时候我把他送到村口的老柳树下,二狗子含笑看着我,“玉哥儿,这次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我想了想,也笑了,“你长大了,凡事自己心里有数,我没什么好交代的。”
二狗子拉着我的手又依依惜别了片刻,最后才道:“那我走了。”
我点点头。
二狗子是面朝着我后退着走的,边走边冲我挥手,“等我再回来,我就是秀才了。”
我一直目送着人走远了才收了视线,二狗子的身影最后消失在晨光里,我又在大柳树下站了一会儿才动身回去。
月底又收到了阿恒的来信,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一股子醋味,一会儿说他做梦梦见我又把别人领回家了,一会儿又问我还记不记得当初跟他的约法三章。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我确实是把滕子珺带回来过一次,可阿恒远在千里之外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私下里拜了凌崖子为师,也学会了能掐会算的本事?
再给他回信的时候我特地留了个心眼,把窗户留了条小缝,果不其然看见大狗子鬼鬼祟祟把一封信交到了小厮手上。
难怪阿恒能对家里的事了如指掌,大狗子想上山阿恒就叫我多多历练他,滕子珺一来阿恒就提起约法三章,敢情这是早就在家里布了耳目了。
等我出来大狗子已经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菜地里除草,迎着我的目光看过来,一脸坦然地问我,“怎么了。”
“没怎么。”我收了视线,把信交到小厮手上,又在院门外站了一会儿,这才回了房。
伏暑又热了几天,一场雨下来就入了秋。
牛角山慢慢由黛转黄,我跟大狗子上山的频率由原来的三天一趟变成了两天一趟。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却也转瞬即逝,我们得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多囤下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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