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
“范夫子说没做过,那姑且就算没做过吧,”我朝范夫子身后窗户上趴着的几个孩子点了点,“能不能把幺蛋叫过来我问一问。”
我看的真切,幺蛋搭在外头的手上有一大坨红色痕迹,跟纸人嘴上的如出一辙。凤仙花瓣捣碎了可以染色,而且经久不退,以前小莺儿总爱拿它涂指甲,但其汁液有毒,被我说过几次之后就不再用了。
幺蛋突然被点名,神色一滞,急忙把手抽了回去,抬起头来看了看范夫子,又看了看我,嚷嚷道:“不是我干的,我才没有把纸人放在你家门口!”
“我什么时候说过纸人是放在我家门口的?”
幺蛋被噎了一口,求助地看向范大董:“大舅……”
范大董把手里的戒尺往门上一甩,“啪”的一声,如惊雷平地起,声势惊人,“看什么看,看什么看!看热闹能考上状元吗?还不滚回去读书去!”
门口趴着的几个孩子一哄而散,幺蛋临走还冲我做了个鬼脸,一副我奈何不了他的得意神情。
我看向范大董,“范夫子看样子是不打算给我个交代了?”
“小孩子们胡闹你一个大人还跟着凑什么热闹?”范大董不屑地甩了甩袖子,“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别耽误我教书。”
我从怀里掏出两块打火石来,“那相比起您来,我应该也算个孩子吧,我今日在这儿把纸人点了,想必范夫子大人大量,也不会跟我计较吧?”
“你敢!”范大董果然眉头一皱,“这是我平日里教书育人、饮食居住的阳宅,你胆敢在这里烧纸!”
“那我家门口是你堆放这些纸人的地方吗?”
“你家门口?”范大董冷笑了一声,“你是柳铺人吗?镇上人见你可怜,匀出块地方给你住,你别得寸进尺,到时候说要把你赶出去,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是吗?”我笑一笑,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回头对着外边看热闹的人群道,“各位乡亲父老在这儿给我做个见证,当初我修庙的时候是不是说过,修庙的钱我自己出,但这庙得给我住,一直到我终老为止,当初这话还算不算数?”
周围一群人纷纷点头,几个姑婆议论纷纷:
“当初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
“这庙不给你住也是塌了。”
我回过头来冲着范夫子一笑,“所以说,这破庙,我住得,你住不得,你往我住的地方扔纸人,那我就能在你住的地方烧纸人,这不是公平合理的嘛。”
“你!你!”范大董胡子抖了几抖,猛地一扬手,袖摆险些扫到我脸上,“我是咱们这十里八乡唯一一个秀才,什么叫秀才知道吗你,那可是见了县太爷也不用行礼的,你一个黄毛小子,也好敢站在我门前叫嚣,改天我去县衙门里告你一状,你猜县太爷会信谁?”
“谁说十里八乡就你一个秀才了?”
一个还没完全变声的童声从人群中响起,所有人齐齐闻声看过去,我也跟着回头,只见一个少年人在人群最后头站着,瘦瘦弱弱,一身粗布衣裳,脸上白白净净,但眼里神采卓然,看见我眯眼一笑,“玉哥儿,我回来了!”
我愣了愣才笑起来,“二狗子。”
二狗子穿过人群过来,往我身前一站,“我就是咱们柳铺的第二个秀才!”
范大董老眼一眯,“你是谁?”
二狗子小身板一挺,“我是二狗子,玉哥儿的弟弟!”
范大董摸着胡子想了半晌,终于恍然大悟,“我记得你,去年开春的时候你还来过我这儿,不过你和你那几个兄妹都品行不端,我没收你们。那时候你还大字儿不识一个,这会儿就是秀才了?笑话,滑天下之大稽!”
二狗子却不怵,“现在还不是,但来年就是了。”
说着抬头看了看我,又换上一副笑脸,“玉哥儿,我们书院的院长举荐我去参加科举,到时候我一定考中秀才。”
我笑笑,在人头上搓了搓,“好。”
“真是笑话,”范大董仰天大笑,“你当考秀才是小孩过家家呢?我自小天赋异禀,当年跟柳骞同科,学识甚至要胜于柳骞,那也是考了三次才过,就凭你,读了那两页书,就想考秀才?痴人说梦!”
“实不相瞒,这位小兄弟正是柳骞的关门弟子。”
人群里又站出来个人,穿着一件靛蓝色的旧夹衣,肤色略黑,浓眉大眼,在人群里头一看还挺打眼的,但我方才经力都在二狗子身上,一时竟没注意到。
“这位小兄弟不光是柳骞的关门弟子,还是陶然书院院长的得意门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就不要跟人家比了。”
范大董眉头都快打成结了,“你又是谁?”
那人笑一笑,“我是谁说了你也不认得,不过你若真去县衙,估计就能遇上我了。”
我也记起来了,这人是当初柳铺集上那个衙差,二狗子抬头喊他“滕大哥”。
滕子珺上前一步,直接高出范大董一个头来,那小老头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你,你们这是要干嘛?这么些人欺负我一个老头不成?”
“谁有功夫欺负你?”看见二狗子回来了,我心里欢喜,懒得再跟他计较,拉上二狗子,“走,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去。”
范大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在身后喊:“你的纸人……”
我冲后摆了摆手,“物归原主,你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说:
你的益达
是你的益达
第103章 眷属幸团圆
回家路上二狗子格外高兴,一路拉着我的手在前头小跑,我快走了几步才跟上。
我问二狗子:“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们了呗,”二狗子回头冲我笑笑,“敢情你们这是不想我,我走了这么久一个去看我的都没有,我回来了也没人欢喜。”
我只好无奈地笑一笑,“谁说的,大家都很想你。”
略一偏头,便见滕子珺还在后头不紧不慢跟着,我看看他,又看看二狗子:“你们怎么到一块了?”
滕子珺快走了几步与我并肩,“这不是出城的时候正碰上这位小兄弟,便闲聊了几句,没想到目的相同,便结伴一起走了。我倒真没想到他是你弟弟,不过这会儿看起来,确实有点像。”
我接着问道:“那你来这干什么?”
滕子珺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跟着婆婆在这里长到十几岁才离开的,这次回来是给她老人家上坟的。”
不是追着我来的,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接着道:“可是中元节不是在昨天吗?”
“昨天县衙里有公差,耽搁了,没事,早一天晚一天的,她老人家不会介意的。”
这人倒是洒脱,我冲人点头一笑,便算应付过了,接着问二狗子,“你这次回来能待多长时间?”
上回他回来匆匆住了一晚就走了,没解思念之苦不说,还又经历了一场别离,想想还挺不是滋味的。
“我跟院长告了假,能待两三天吧。”二狗子拉着我的手晃了晃,“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就是方才我说的要考秀才的事,”二狗子道,“院长说如果我想考,他可以举荐我给我一个名额,但是他建议我三年之后再考。”
滕子珺问:“为什么?”
二狗子道:“院长说了,我这次考的话,能中。但如果三年之后再考,那就是案首。”
所谓案首,便是这一县学子里的第一名。一个书院出几个秀才并不稀奇,但能出案首就难能可贵了。二狗子读书的天赋我清楚,但是没想到陶然书院的院长竟也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我更没想到的是,他会让二狗子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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