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崖子回过头来,脸上的笑意不见了,“那你又是什么人?”
我俩对视着,灶膛里的火烧的正旺,打在凌崖子半张脸上忽明忽暗,气氛一时间诡异到了极点。
他好像能一眼把我看穿了,我却看不透他分毫。
又僵持了一会儿,我先败下阵来,“是我错了,我不该问。”
凌崖子轻轻提唇一笑,“也没什么,不过是个一身道袍,两袖清风,三餐不继,四海为家的臭道士罢了。”
我也笑了,“那我就是一个一贫如洗,十载苦寒,百无一用,千篇一律的穷书生好了。”
“那咱俩倒是志同道合,来,喝一口。”凌崖子端起酒坛子胡灌了几口又交给我,我笑一笑,也陪着喝了两口。
柴房的门被从外头推开,阿恒抱了一堆柴进来,重重放下之后蛮横地坐在了我和凌崖子之间,“好了没,我饿了。”
我和凌崖子心照不宣地揭过了之前的话题,我拉过阿恒手放在掌心给他暖着,“马上就好。”
作者有话说:
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没有鸡就宰只鸭子吧
第94章 新桃换旧符
二十七的烧鸭,二十八的炸春卷,二十九的锅包肉,凌崖子就靠着这么一天一道菜一直混到了大年三十。
与凌崖子的安之若素比起来,阿恒的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臭了。
其实我也知道,他一方面还是记恨当初凌崖子说我会有大灾的事,另一方面,则是单纯的心里不平衡。毕竟当初被孩子们围着当英雄崇拜的是他,如今这等风头却全被凌崖子抢去了,当初众星捧月的阿恒大侠一朝沦落到狗都不理——将军跟着凌崖子睡了几晚之后毫不犹豫地抛弃旧主,整天跟在凌崖子后头摇尾巴,阿恒看见了难免心里会有落差。
所以等当天晚上小莺儿他们听完了故事各回各屋散去之后,我把阿恒拉过来决心好好跟他说道说道,毕竟还在同一个屋檐下待着,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等灭了灯阿恒在我身边躺下来,我拿指头轻轻戳了戳他,“哎,你觉得凌崖子这个人怎么样?”
阿恒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冷淡:“招摇撞骗的神棍。”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勉强扯了个笑出来,“他最近好像都不劝我买符了呢。”
“那是因为他又有了别的图谋。”阿恒恶狠狠道。
“什么图谋?”这我倒真没看出来。
话到这里,阿恒却又不说了,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一副要到此为止的意思。
我自然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他睡了,那我今天晚上这一番酝酿不就白费了,只得又把他拉过来道:“我知道你最近看着大狗子他们总往凌崖子身边凑你心里不舒服,他们其实也就是图个一时新鲜,真要是论起亲疏来,他们心里其实还是向着你的。”
“他们爱向谁向谁。”
我心里好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一时半会儿还哄不好了。只好继续安抚道:“他终究是要走的嘛,再迁就他几天不行吗?”
“我迁就他?我凭什么要迁就他?”阿恒猛地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瞪着我,灼热的呼吸四处飞窜,一股脑儿喷在我脸上,“你想让我怎么迁就他?我把床让给他好不好?那干脆他来睡床我去睡柴房好了!”
我愣了愣,半晌后突然有点明白了。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阿恒一瞬间怂了,移开目光讪讪道:“我吃哪门子醋?”
“你没吃醋怎么会牵扯到床上?”我忍笑道,“把床让给他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不是吃醋是什么?”
阿恒恶狠狠瞪着我,那眼神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了,最后却只是咬牙切齿道:“我一个大男人,不想显得那么小肚鸡肠,可我就见不得你对他笑!”
“我什么时候对他笑了?”
“你没笑,那是我笑了行了吧,是我一天天跟着他进进出出,还偷偷一起喝酒!”阿恒猛地一翻身,这次是彻底不理我了。
我一时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却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我又何尝没有,只是被压的太深了,不敢轻易表露出来。不过细细想来,阿恒这样坦率的性子倒也不错,感情这种事若真是拿的起放的下,又哪里经得起刻骨铭心。
我从背后轻轻环着他,“是我错了,我不该与他谈笑而忽视了你,你大人大量,这次就原谅我吧。”
见人还是不为所动,我轻轻叹了口气,把头抵在他背上,“可是不管怎么说,有件事我不会忘的,他是外人,咱们才是一家人啊。”
阿恒到底是没理我,可就在我快要睡着之际,还是感觉到一双手轻轻附上来,与我的纠缠在一起。
我闭眼笑了笑,一夜好梦。
进了腊月以来年味就愈来愈浓,终于在大年三十当天达到了顶峰,一大早就听见院子外头有人说话,等我穿好衣裳出来,只看见二狗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手里端着只破碗,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房门。
看见我出来二狗子松了口气,“玉哥儿你可算起来了,隔壁柳二婶多打了些浆糊,让我们赶紧用,不然一会儿凉了就用不了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去叫你们起来呢。”
“都起来了,”阿恒从我身边出来,看脸色倒是比之前好一些了,“那就先贴对子,贴完了再吃早饭。”
小莺儿和大狗子也接二连三起来了,于是一家人一大早先是顶着寒风把对子贴起来了。
对子都是之前都写好了的,往年都是我来写,今年特地让二狗子执笔。章法有序、刚柔并济,虽然气韵上还差点意思,但一年之内能达到如此地步也算挺不错了。
小莺儿站的远远的左右指挥,我跟阿恒负责贴,大狗子二狗子负责递浆糊。贴完了对子看着浆糊还剩些,又让小莺儿剪了几个窗花挨个儿窗户贴了一遍。
凌崖子这才起来,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略新奇地打量了一圈,啧啧两声,“还真有点要过年的意思了。”
“可不是要过年了嘛,”我笑道,转而想到昨夜阿恒说的话又急忙把笑意收起来,“忙活了一早上了,我这就做饭,你想吃什么?”
凌崖子摇头笑笑,“饭就不吃了,贫道在此已经叨扰许久了,也该走了。”
我微微一愣,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昨晚的谈话被人听见了,有点心虚道:“这么着急?”
大狗子听见凌崖子要走,也急忙凑了过来,“道长,你不等过完了年再走吗?”
“不了,”凌崖子在大狗子头上摸了摸,“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跟你们一块过年了。”
我皱了皱眉,“什么事情非得赶在过年处理?”
“一点私事,无需挂怀。”
话已至此我也不好再挽留,去收拾了一小袋干粮让他带着路上吃,又把大家伙儿叫过来给他送行。
凌崖子把我们挨个儿看了一遍,片刻后笑了,“你这这些人,没有一个血亲,却又胜似血亲,实在是妙得很。”
阿恒冷冷道:“我们有没有血亲都是一家人。”
凌崖子眯眼笑道:“好,很好,前路叵测,需得同心协力,方可逢凶化吉。我在这里借住了这么久,就再送你们点东西吧。”
我笑道:“你要送我们张符吗?”
“符不能送,”凌崖子立即揣紧了道袍,“我师兄说了,这符必须是得是卖出去的才算,被他知道我把符送人了,他非得打死我不可。”
“还有这么一说?”我对他这位师兄倒是有几分兴趣了。
“那你要送我们什么?”小莺儿急着追问。
凌崖子让我们摊开手来,最后在每个人手心里放了一截用红线缠着的树枝。
“这是?”
“这是桃枝,趋吉辟邪的。”凌崖子道,“没什么大作用,但能辟一点小灾小祸。”
我看着手里一小截桃木枝,最后笑了笑,“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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