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外头一天比一天冷下去,再让两个孩子天天往外跑也不合适,而且大狗子费裤子,我可没有多余的棉花再给他做一条棉裤。冬日枯燥,下棋倒算是一项挺适合冬天的消遣。
而且大狗子虽然表面上看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内心细腻着呢,像之前二狗子读书那事,他虽然明面上不说,心里头却是门清儿,还知道指使什么都不清楚的小莺儿出来挑事。
我是真心觉得大狗子挺适合下棋的,可也正如阿恒所说,又有点担心他静不下心来。
等我画好了四方格,阿恒那边的石子也已经完事了,黑白两色的棋子分别盛在只碗里。得益于我们捡的够多,挑出来的这些石子白的玲珑剔透,黑的干净纯粹,我抓了一把又放下去,石子叮咚碰撞,触指冰凉,品质还不错。
大狗子和小莺儿跟着围上来,“玉哥儿,你要这些石子干嘛使啊?”
“今天教你们一个好玩的游戏,”我在刚画好的棋盘边坐下来,“正可谓‘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你们可以把这一方棋盘看做一方天地,这些棋子都是你们的人,哪里落子就是让你的人在哪里安营扎寨。两方交替行棋,落子之后就不能动了,最后以棋盘上剩子多者为胜。”
还有一些规矩我便不多说了,等下起来再在实战中给他们讲解。
“都说棋场如战场,以前人们都是用下棋来推演战局的,现如今已经变成一种陶冶情操的风雅之事了。”我冲阿恒做了个请的手势,“咱俩先来一局示范,让他们看着学学。”
阿恒在我对面落座下,冲我一笑,“让你几个子?”
“都说了是示范棋,以让两个孩子看懂为先,不用整那些幺蛾子,”我把装着黑色棋子的碗推给阿恒,“执黑棋者先行。”
阿恒挑眉看了看我,虽说棋盘上确实是执黑先行,但执黑执白一般通过猜先决定。我虽然口头说着不整那些幺蛾子,其实却已经是在让着他了。
阿恒笑一笑,把黑棋接过去:“你等着,这一子我会给你贴回去的。”
阿恒执黑先行,落子右上小目。
棋局一开始还算轻松,我俩各自经营,小心试探,我边下边给两个孩子讲解:“一颗棋子落在一处,与它直线相连的各个点就是它的气。人活着靠一口气,棋活也要靠气,如果这颗棋四周全部为异色棋子占据,那他就没有气了,就会成为一片死棋,这时候我们就可以把它提出去了。”
两个孩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样子是被勾起了点兴趣,我接着道:“如果己方棋子把气围在中间,这个地方就叫做眼。有眼的这一片棋子就都是活棋。你们想想看,获得眼的最好途径是什么?”
小莺儿皱着眉头,我却知道她也就是做做样子,实际上估计从“眼”那里就已经犯迷糊了。大狗子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顿悟道:“吃掉别人的棋。”
“对,”我赞许道,落下一枚白子,把角落里一小片黑子吃了。
阿恒手执一枚黑子轻轻一笑,倒不为这一点小小的损失恼火。虽然阿恒平日里性子急了些,但在下棋上倒是沉稳有度。都说棋品看人品,为了争那一子半子恼羞成怒者有之,大动干戈者也有之,阿恒这一点倒显得难能可贵起来。
“下棋还讲究一个落子无悔,落下的每一枚棋子就都不能移动了。这就好比人生,每一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修补之前的错误……”我在边角一片继续加补吃死,想把阿恒这一片都清走。再一抬头猛然发现阿恒竟然是以这一片为饵,不动声色地修补起自己的大龙来,眼看着大势已成,我立即反悔:“哎,不对不对,我这一步下错了,重新来,重新来。”
阿恒:“……”
大狗子:“……”
小莺儿:“……”
我讪讪笑了笑,抬手去提方才落的子,“我方才只顾着给他俩讲道理了,没仔细看,这一子不算。”
阿恒却一把把我按住,轻笑道:“说好的落子无悔呢?”
大狗子也跟着起哄:“棋场如人生!”
小莺儿:“不能修补过去的错误!”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以前教你俩读书时怎么没见你俩有这么好的记性。
我悻悻收回了手,“不动就不动,你俩离远点,我先把这一盘杀完,当心杀气伤到你们。”
大狗子:“……”
小莺儿:“……”
方才确实是我有些轻敌了,本想着这就是一盘指导棋,随便下下就是了,没成想阿恒竟然利用我这种心思暗布杀局,我差一点就要满盘皆输了。好在如今还有挽回的余地,我当即收了心思认真对待,再不敢三心二意了。
这盘棋是从傍晚时分下的,一局终了伸了个懒腰,只见外头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不知何时掌了灯,满盘星罗棋布在灯光下,黑白各半,犹可见双方当时胶着的态势。
小莺儿已经趴在一旁快睡着了,大狗子倒是看看聚精会神,见我们下完了急忙凑过来问:“怎么样?谁赢了?”
公平起见,数子的任务就交给了刚刚睡醒的小莺儿,统计下来,黑子一百八十三,白子一百七十八,仅几子之差。
“所以是阿恒哥哥赢了吗?”大狗子追着问。
“那可不一定,”我冲人眯眼一笑,“我记得阿恒说要给我贴子的吧?”
“贴什么子?”阿恒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不是你让我的吗?”
“阿恒大侠英明神武,那里需要别人让。”
阿恒混不吝地摇了摇头,“其实我还是需要的。”
一盘棋最终以不知道谁输谁赢告终,我懒得再跟他纠缠,起身道:“我去做饭了。”
大狗子指指院子里的炊烟,“二狗子已经去做了。”
我愣了愣:“二狗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因为这几个子,我跟阿恒一晚上都较着一股劲儿,我吃两碗饭,他非要吃三碗,我去喂呦呦,他就去喂将军,我锁了院门,他转手就锁了房门。
将我往房门上重重一抵,就片刻不待地扑了上来。
我被他亲的险些断了气,不得已把人推出去些许,狠狠吸了几口气,“干嘛啊?疯了吗你?”
阿恒把头埋在我颈侧,一呼一吸间蹭的脖子有些许痒,我刚要偏头挠一挠,只听阿恒道:“我特别喜欢看你在棋盘上寸土必争的样子。”
我微微一愣,笑道:“杀的你片甲不留的样子吗?”
“别得寸进尺啊,”阿恒拿一副小虎牙在我脖子上蹭了蹭以示威胁,又接着道:“你平日里过的太小心翼翼了,我真没想到你在棋盘上能如此大开大合,跟之前的你有点不一样。”
我轻笑了笑,“那你觉得哪个我更好?”
“是你自然都好,”阿恒拥我入怀,“可今天的你让我感觉有点不一样,我在跟你下棋的时候就在想,我是不是见到了真正的你,那才是你该有的样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若不是之前我趁你不备多赢了你两个子,只怕真就输给你了。”
说到这儿我就不愿意了,“你本来就输给我了。”
“你让让我嘛,”阿恒一手圈着我,另一只手却已经不安分地往下去了,“你说,让不让我?”
“你这才叫得寸进尺吧,”我一时间啼笑皆非,眼看着城池失守,却也只能一路丢盔弃甲,最后只能气愤道:“你无赖!”
“无赖不也就赖上你了嘛,”阿恒游刃有余地给予最后一击,这盘棋到底是溃不成军了。
第79章 晚来天欲雪
当天夜里闹到挺晚,以至于最后我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了,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梦里,更分不清正在经历的是痛苦还是极乐。
事后阿恒轻轻将我揽入怀中,耳语一般轻声道:“你要是能一直那么勇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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