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子和小莺儿没功夫管他们,一时放任算是玩脱了,每天山上来山上去,比山上的猴子还勤快。
二狗子近来不太对劲儿。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儿我说不上来,饭照样吃,功课照样做,跟大狗子小莺儿闹起来也照样不可开交,可就是有哪里潜移默化之中已经不对劲儿了。
这种不对劲儿在当着大狗子和小莺儿的面时表现的格外明显。
非要说的话,就像是原本有些轻飘飘的东西突然沉下来了。
直到有一天,二狗子看着院子外头最后一支木芙蓉问我:“玉哥儿,你说要形容一朵花好看要怎么说?”
“嗯?”我稍稍一愣,回道:“境由心生,你看到的是什么花,心里想的是什么,自然就怎么说。”
二狗子接着幽幽道:“那你说,要形容一个人好看,要怎么说呢?”
我看了看他:“人?什么人?”
二狗子大梦初醒一般摇了摇头,冲我一笑:“玉哥儿我说着玩呢,你别上心。”
又过了两天,小莺儿跑来找我告状。
小莺儿跟着大狗子玩的欢,闹的也欢,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是家常便饭,一般情况下都是以小莺儿胡搅蛮缠告终,实在缠不过了,就过来跟我告状。
不过这次小莺儿告状的对象不是大狗子,而是二狗子。
小丫头小嘴一扁,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我,“玉哥儿,我觉得二狗子变了。”
我一时间警觉,原本以为二狗子这种不对劲儿是在暗处的,至少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没想到却连小莺儿都看出来了。
“昨天夜里不是刮风嘛,我一个人住着害怕,你又离得太远了,所以我就去找大狗子和二狗子一起睡,”小丫头扬起下巴来一脸委屈,“结果大狗子都给我铺好被子了,二狗子竟然赶我走!”
我:“啊?”
“二狗子肯定是不喜欢我了,”小莺儿委屈巴巴的快要哭出来了,“我拉着大狗子跟我一起睡他也不肯,也不让我跟他们一起睡,他就是讨厌我了,在破庙的时候他以前都是跟我一起睡的……”
我一时哭笑不得,只好问道:“那最后呢?你去哪儿睡的?”
小丫头舔了舔嘴角,“我在他们房里睡的。”
“……那他俩呢?”
小莺儿忿忿道:“二狗子拉着大狗子在地上睡的。”
行吧……这事怪我,在破庙的时候虽然给小莺儿特地圈出了块地方来,但到底是觉得他们年纪还小,没正式地给他们讲解过什么叫做男女有别,如今闹出这一出来,还害小莺儿错怪了二狗子。
不过二狗子什么时候起对这些这么敏感了?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安抚回去了,我对着窗外沉思起来,二狗子以前虽然心思细腻,但到底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一眼上去基本也能看透个大概。可是如今我怎么有几分看不透他了呢?
难不成是柳骞教的?
想到这我又赶紧摇了摇头,柳骞那满脑子的“子曰成仁,孟曰取义”,怎么可能教二狗子这种东西。
正出神呢,也不知道阿恒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悄无声息来到我身后,一出声吓得我差点把手里头的湖笔撅了。
看见阿恒,我登时眼前一亮,赶紧把人拉过来道:“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二狗子有些异样?”
“异样?没有啊?”阿恒摇摇头,“吃得好,睡得好,没病没灾,不是好好的吗?”
“我不是指这些,”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就是感觉,你感觉上二狗子跟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阿恒凝眉细想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我轻轻叹了口气,刚要继续沉思,只听阿恒道:“回来晚了算不算异样?”
我一愣:“什么回来晚了?”
“你不觉得他如今去柳骞那里听学的时间比以前长了吗?”
“有吗?”我知道这阵子二狗子一般回来天就黑了,但自打天凉了以来,天就一天比一天黑的早了,再者这里距离柳骞家本就比破庙更远一些,回来晚一点也无可厚非。
阿恒摇了摇头,“以前二狗子回来一般是在申时过半,如今却酉时末才回来,就算加上破庙到这里的车程也远远不止。”
我想了片刻,沉声道:“也就是说,问题出在柳骞那里。”
阿恒把手搭在我肩上拍了拍,“你若是想,可以去看看嘛。”
“嗯?”
阿恒笑了笑,道:“自打咱们搬到这里来,就没再麻烦柳骞家的马车接送了,来回都是咱们自家的马车,你愿意的话跟着去看看就是了。”
第72章 所谓伊人兮
虽说二狗子从小就让人省心,我知道他凡事都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也正是如此,我怕他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委屈了自己。
思虑再三,我对阿恒点点头,决定还是过去看看。
只要我不下马车,不让柳骞看见我应该就没什么大碍。即便被看到了,时隔这么些年,柳骞真的还能把我认出来吗?
可柳骞又真的不知道我的存在吗?
直到坐到马车上,我才大梦初醒的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我看看左边的阿恒,“你跟着干嘛啊?”
“我家的马车我跟着怎么了,”阿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从脚底下拎起一截木棍,“你不是要教训二狗子嘛,我帮你抓他。”
我再看看右边,“那你俩又跟过来干嘛?”
大狗子从后腰摸出一捆绳子来,“我帮你捆住他。”
小莺儿词都被抢了,纠结了半天,最后只道:“我帮你呐喊助威!”
我一时语塞:“……谁说我要教训二狗子了?”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阿恒问:“你不是要去柳骞家捉拿二狗子,兴师问罪他为什么要回来的这么晚吗?”
我哭笑不得:“我只是担心二狗子,怕他遇到什么事。”
“嗐,你早说啊,”阿恒和大狗子把手里头的工具都扔了,“害我们白担心一场。”
“……”所以这绳子木棍都是给谁准备的啊?
到柳骞家门口的时候时辰尚早,马车候在门外,我借机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两扇紧闭的黑漆大门,门上镶着黄铜门环,正中的牌匾用楷书端端正正写了“柳府”两个大字。两侧院墙高筑,只能从外面隐约窥探一点里头繁盛的情形。想柳老官场上浮浮沉沉一辈子,严谨治学,老来魂归故土,也算得上功德圆满了。
两个孩子跟着争先恐后往车外头看,看见宅子小莺儿先是“哇”了一声,“这宅子好气派啊,这可比范大董家气派多了。”
大狗子也不住点头,“那可不,范大董那里怎么能跟这里比,范大董连玉哥儿都说不过,根本没资格教二狗子。”
小莺儿趴在车窗上一脸羡慕,“二狗子每天都能到这里读书可真好啊。”
大狗子倒是没想那么多:“无论让我去哪里读书我都不愿意。”
小莺儿歪着头接着问:“那你觉得阿恒哥哥家好,还是这里好啊?”
大狗子抿着唇想了想:“我觉得还是阿恒哥哥家好。”
小莺儿总算开心了:“我也觉得阿恒哥哥家好。”
“阿恒哥哥家出门就是山,后院还有竹林。”
“阿恒哥哥家里还种着花呢!”
听着两个孩子说话我不禁笑了笑,少年心事不足提,那一点点羡慕、嫉妒三言两语便盖过去了。
“你觉着呢?”阿恒问我,“你觉得哪里好?”
我看着那些高耸气派的院墙,联想到阿恒那里带一点江南特色的粉墙黛瓦,一个是高门大户,一个是雅致别苑,笑道:“我觉得破庙最好。”
阿恒一愣,也笑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想破庙里的日子了,只要有你的地方,哪儿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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