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间哭笑不得,突然无比怀念那个宁肯受冻也不跟我睡一床被的阿恒。
……
总而言之,木匠做的这张床还是挺抗造的,至少在睡觉不老实的阿恒大侠一番折腾之后还是安稳如山,日后应该能睡到给我养老送终吧。
我手脚脱力,正欲梦会周公之际阿恒又把我摇醒了,锲而不舍地追问:“你为什么说大狗子是你的救赎?”
这个问题刚刚三个孩子也问过,都被我一笑带过去了,没想到如今阿恒也跟着问起来。
我翻了个面背对着他,闭着眼睛含糊道:“我糊弄他们的,别当真。”
“可我怎么总觉得你还有事情瞒着我,”阿恒嘟囔了一句,好在没再深究下去。但人明显是意犹未尽,精神头十足地又把我翻过来,“那我呢?我是什么?”
我一腔睡意都快被打消散了,皱了皱眉道:“你怎么跟孩子们一般见识?”
“我就一般见识怎么了?”阿恒突然上手在我腰上挠了两下,“你说不说,说完了就让你睡,不说……不说咱们就继续验床。”
我总算是睁开了眼,看见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期待,只好笑了笑将人那只手拉了回来,“你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啊?”阿恒愣了愣。
我探上前在人嘴角亲了亲,“所以你是我的意外之喜,是命运的馈赠、上苍的恩奢,我得是前辈子普渡了万万人才能在这里遇见你。”
阿恒突然之间老实了。
在我将要睡着之际听见了窗外的雪压断了一截枯枝,阿恒将我轻轻揽在怀里,轻声道:“明明你才是啊。”
作者有话说:
阿恒:那我是你的什么?
玉哥儿:你是我的优乐美啊~
第75章 呦呦野鹿鸣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大清早的我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穿好衣裳刚开房门,便被迎面而来的日光撞了个趔趄。
雪貌似下了一夜,积了足有半尺高,初升的太阳被白茫茫的雪地一反射,亮的直晃眼。
几个孩子正由阿恒带着扫雪,簸箕扫把齐上阵,干的热火朝天。门口不知是谁搭了个雪人,杏核做的眼,冰凌做的鼻子,乍看之下炯炯有神,还像模像样的。
“玉哥儿!”阿恒第一个发现我,手里拿着扫帚冲我挥挥手,“你起来了。”
对于阿恒这体力我是真心佩服,昨夜折腾到半夜,今天还能这么早起来扫雪,真是铁打铜铸的身子。
我往手里哈了口气,也加入了他们。
院子和门前雪基本都清出来了,我找根竹竿把房檐上的冰凌都打下来,奈何竹竿太长,用着不顺手,冰凌没下来,反倒是快把房顶戳塌了。
“我来吧,”阿恒从我手里接走竹竿,他个头比我高一些,用起来果然顺手多了,边戳边问:“干嘛要弄下来啊?亮晶晶的还挺好看的呢。”
我站在后头看着阿恒,给他解释道:“正午的时候冰会融,万一你刚好从房里出来,这东西刚好又从上头掉下来……”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阿恒打了个寒颤,再干起来不遗余力。
院里有他们收拾,我看了一会儿就去做饭了。如今刚搬回来,家里能吃的东西不多,一人给下了一碗素面又切了半个咸鸭蛋,从雪地里拔了两棵小白菜简单一炒,倒显得素面白净鸭蛋金黄白菜青翠,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吃完了早饭来接二狗子的马车也到了,二狗子在一旁收拾书袋就听见大狗子和小莺儿在饭桌上商量一会儿要去抓麻雀,一张小脸委屈得厉害,却还是一点没含糊地上马车走了。
饭后小莺儿和大狗子果然收拾了簸箕绳子要去捉麻雀。一场大雪过后麻雀们找不到吃的,这时候扫片空地出来,撒一把谷子,上头再拿簸箕一罩,拿根小树枝撑着,树枝上再连好绳子。等麻雀来了一拉绳子,一捉一个准。
两个孩子没走远,就拉着阿恒在院门外设置陷阱。我则继续收拾房子,把东西重新收纳摆放,又把之前囤下来的药材一一归类,收拾进橱子里。
忙了没一会儿,从院子外头突然传出一声狗叫,叫声急促,像是遇上了什么事。
我从房里出来,叫的是将军,正围着什么东西狂吠,剩下的三个人也都围了过去。我把手头的东西放下,也凑近过去。
“怎么了?”我在阿恒肩上拍了拍。
阿恒侧了侧身,“你自己看吧。”
一头鹿。
准确说是一头受伤的鹿,躺在地上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刚起到一半却又再次跌倒在地。最为明显的是它脖子上有一道血口子,像是被什么撕裂的,鲜血顺着血口子汩汩流出,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洇染了大片雪地。
我皱了皱眉:“将军咬的?”
阿恒摇了摇头,“过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这应该是山上的鹿,但照理说山上的动物是不会轻易下山的,人对他们而言是种危险的存在,自古以来的狩猎关系,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那它跑到村子里来是想干什么?”
那头鹿已经在地上奄奄一息了,一双眼睛看着我,那眼神里竟像是带着哀求。我犹豫片刻,蹲下身查看了下它的伤势,像是被什么猛兽所咬,截断了命脉,已经没救了。
正要起身,小莺儿却在背后突然道:“玉哥儿,你看它的肚子,好大啊。”
方才它一直趴在地上,我竟一时不察,这才注意到它那肚子确实大的出奇了点。我再绕到它身后看了看,羊水已经破了,这只鹿快生了。
只是以它现在的状态,估计是没有力气再生产了。
“它想向我们求救,让我们帮它接生?”阿恒震惊道,“那它可找错人了,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哪个懂这个。”
小莺儿不服气地嘟嘴:“我不是大老爷们!”
阿恒:“那你会吗?”
小莺儿不说话了。
我又观察了一阵子,站起来打拂了一下身上的雪:“它不是要我们帮它接生,它是让我们救它的孩子。”
三脸茫然。
“大狗子去烧热水,小莺儿去帮我把剪刀拿来,”等两个孩子都走了,我回头冲着阿恒道:“给它个解脱吧。”
阿恒愣了一会儿之后总算明白了我的意思。
阿恒走到那头鹿身前蹲下,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临动手之前又回头看了看我,“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我没事,”我静静看着,“你动手吧。”
阿恒不再犹豫,手起刀落,结束那头鹿的性命。
自始至终那头鹿都没有挣扎,也不知道是没有力气了还是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就那么静静看着阿恒,直到最后闭上了眼睛。
我跟阿恒合力把鹿抬回了院子里,从小莺儿手里接过剪刀,就地把那头鹿开膛破肚了。
一只小鹿从血水里扒了出来,瘦瘦小小的,不会站,也不会睁眼,哆哆嗦嗦抖得厉害。
这个小家伙初到这世间的第一面就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
我从阿恒手里接过热毛巾把小鹿身上的血水擦干净了,随后把它转移到了柴房之前给将军准备的稻草堆上。将军竟也一声不响一路跟着,乖乖把自己的地方让了出来。
“它好小啊,”小莺儿轻声道,怕是吵醒了小鹿,上手轻轻摸了摸小鹿的后背,“真好看。”
这头鹿随了它的母亲,一身雪白的梅花斑点,这会儿擦干净了,皮毛在灶膛的烘烤下渐渐蓬松,像缎子一般。
两个孩子留在柴房里照看小鹿,我则跟阿恒来到院子里,合力把那头母鹿处理了。
这头鹿皮毛油亮,看着还算壮硕,若不是遭遇了猛兽袭击,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母子平安生产完了。皮毛剥下来拿水洗净了晾在后院,内脏掏出来主要赏给了将军,两条鹿腿一条剁了准备今晚炖了,另一条我送给了村尾放羊的老头,跟他换了一个月的羊奶。剩下的肉分成小块拿草绳拴起来都挂在了后院里,如今天气冷了不怕坏,等自然风干变成了腊肉,这头鹿够我们吃一整个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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