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省得我找他了,”阿恒全然不放在心上,刚进了滕子珺的住处就四下寻找,“有吃的没,我快饿死了。”
“有烤馕行吗……我跟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先别想着吃了,命都快没了还想着吃……”
我看着滕子珺跳脚的样子跟阿恒的云淡风轻形成鲜明对比,险些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但看滕子珺的紧张又不似作伪,只好帮着劝道:“你要不先听听他说的?”
阿恒这才收了手头的烤馕在正位上坐下来,冲滕子珺点了点头:“你说吧。”
滕子珺道:“据我这两天的观察,王庭至少派了两万兵过来,着重把守着通往安西的要塞。实不相瞒,就你这点人,哪怕再加上我之前带来的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阿恒还是不紧不慢地笑道:“我跟你打个赌,王庭不敢主动攻击我。”
滕子珺苦口婆心仿佛进阶成了一个老妈子:“我知道你身负皇命,王庭若敢主动出击就是坐实了造反的罪名,可你想过没有,人家背后有安西四镇,有充足的军需粮草供应,跟你这负辎前来的不是一个概念,你耗得过人家吗?”
“谁说我要耗了?”阿恒笑道,“我主动打他不行吗?”
滕子珺好像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仰天长笑了两声:“你?五千人?主动出击人家五万人?你以为你是谁啊?真当自己是项羽霍去病了不成?夸起口来也没个把门的,玉哥儿你也不管管他。”
我本来还是有些担心的,但看阿恒成竹在胸的样子又不像在夸大其词,忍不住跟着阿恒调戏起滕子珺来,“我就是个随行看戏的,军事上的事我可不懂。”
“玉哥儿也是你叫的?”阿恒半眯了眯眼。
滕子珺愣了愣,急忙冲我抱了抱拳,改口道:“柳大人,柳大人行不行?柳大人你快帮我劝劝他,有这功夫还是赶紧写封信向大将军求救吧。也不知道现如今信还能不能送出去,没事,我找几个可靠的人拼死也给你送出去。”
“滕子珺你听好了,”阿恒突然正色道,“这场仗是我允下的,怎么打我说了算,就是打得只剩我一个人了也不会求援。你有这功夫找人出去送信,倒不如找几个好厨子做几个好菜招呼一下弟兄们,大家一路赶过来吃了好几天沙子了,现在就想吃顿热乎饭睡个好觉,既然今天打不起来,那剩下的就明天再说吧。”
“可是……”滕子珺还欲再说,我冲他轻轻摇了摇头,滕子珺又张了好几次嘴,最后只能抱拳领命出去了。
等人走了阿恒又抱着手里的烤馍啃了起来,我给他倒了杯水送上去,这烤馍看得出已经放了有些时日了,硬得能砸核桃,难为阿恒还能吃得下去。端起水来喝了一口又呛到了,喷了满桌子的烤馍渣子。
我赶紧过去给他顺了顺背,无奈道:“不是已经吩咐厨子去做饭了吗?别吃这个了。”
阿恒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了,又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才说出话来,“饿的紧了,先垫垫。”
我把他手里剩的半块馍夺下来,“这东西看着没多少,吃完了一喝水全在肚子里泡发了,一会儿你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阿恒突然狡黠一笑,一把把我拉到身前,紧接着带着漠北秋意的肃杀气就扑了下来:“可我还是饿得要命,在开饭之前,我能不能先吃了你?”
第169章 投诚
一连三天,阿恒就在王庭两万人的虎视眈眈之下大吃大喝,表面上看像一帮不务正业的子弟兵,实则却是外松内紧。阿恒带的是自己的亲兵,全都是图朵三卫出身,纪律森严,硬是在装腔作势之余把日常操练全都补上了。我看着这些人闷在帐子里光着膀子埋头苦练不禁好笑,有点搞不懂阿恒这到底是迷惑敌人还是折腾自己人呢?
阿恒则是一连几天都跟祁风和滕子珺形影不离,日常作息都在一块,除了刚到的那天跟我单独待了一会儿,其余时候我几乎没再跟他说上一句正经话。
我见惯了他平日里散漫的样子,一正经起来还有些不适应。好几次从他们帐门前经过,远远看着他皱着眉头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禁感叹,阿恒不愧是景行止的儿子,他们命中注定就属于战场。他在沙盘前站着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成了一群人的中心,整个人都带着光。
这是我以前从没有见过的阿恒,也是我见过的最迷人的阿恒。
慢悠悠走回营帐,看见帐门外大狗子正端着祁风为他精心挑选的武器擦拭。是把寒光毕现的陌刀,两面开刃,通长接近一丈,比大狗子站起来还要高出不少。
大狗子这几年虽然蹿得挺快,用这样的刀还是有些过长了,我上前道:“祁风怎么给你选了这么个兵器。”
“是我自己要的,”大狗子道,“祁风说这种刀是由汉代的斩马刀演变来的,专克骑兵,能‘人马俱碎’。突厥人不是最擅长骑射吗?那我就选一把最克他们的刀。”
我不禁笑道:“陌刀克骑兵不假,可那多是先锋兵用的,你身为皇子,怎么可能让你冲在最前头?”
“我为什么不能冲在最前头?”大狗子抬起头来问我,“同为大周子民,就因为我是皇上的儿子,而他们是平民百姓的儿子,所以就该他们身先士卒吗?我死了你会伤心,可是他们死了就没人伤心了吗?”
大狗子一席话竟然说得我哑口无言,最后只能道:“可你到底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你若真是在战场上有一丁点闪失,会有无数人因此丧命。”
大狗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玉哥儿,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靠着大狗子坐下来,“你不自恃身份目中无人这是好事,但也得时时牢记自己身份,你一个人的生死关系着万千人的生死,甚至关系着大周的国运。”
大狗子皱着眉头,看上去有点伤神:“那我是不是不能像阿恒哥哥一样上阵杀敌了?我还想着有朝一日能跟阿恒哥哥并肩作战呢。”
“谁说不能了?”我笑道,“咱么大周马背上的王爷也不在少数,像老王爷当初就是咱们大周的战神。这些年你不在京城,关于他的丰功伟绩知道的不详,这么告诉你把,现如今这帮突厥人的爷爷辈就是老王爷平定的,换来了大周朝五十年的太平。”
“那他们为什么又反了呢?”
我看着远处一片黄沙间缓慢下落的日头不禁有些伤怀,“可能是因为当年震慑他们的那根砥柱倒了,压不住这些魑魅魍魉了吧。”
“玉哥儿,”大狗子轻轻把手附过来,掌心温热,“老王爷虽然不在了,但还有景将军,还有图朵三卫,还有我和阿恒哥哥,我们会像当年的老王爷一样,把那些坏人从大周疆土上赶出去,让他们再也不敢踏足一步。”
我看着大狗子手上的长刀笑了笑,“好,那我等着那一天。”
当天夜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自称是当初霍伦的旧部,早就看不惯王庭的所作所为,特地来投靠阿恒的。
我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在阿恒的军帐中落座了,是个青衣白裳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看着不像个将军倒像个军师。我找了处靠近帐门的位置坐下来,那人与我坐对桌,见我进来冲我点了点头,又接着对阿恒道:“没想到少将军竟是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能领兵上阵,敢问将军此次前来带了多少人来?”
阿恒的目光追着我看过来,笑意盈盈地逗留了片刻,见问到他了这才把目光挪开,大手一挥,混不吝道:“你看到了,就这些。”
那人抽了抽嘴角,斟酌片刻似是无奈道:“我说句不当讲的,将军莫怪,就咱们这些人,只怕是到不了王庭跟前。”
阿恒看上去也颇为苦恼:“可不是嘛,别说王庭了,这些人只怕连焉耆镇也出不去。都怪我爹,说什么要顾全突厥那边的大局,不肯调兵给我,这不是让我送死来了吗?”
那个人举起茶杯撇了撇茶沫,慢慢饮了一口这才道:“倒也无妨,我手底下还有两千人,都可以为将军所用。此外我还能联系上一些旧部,这些人手里的兵加起来多多少少也有一万人。有了这些人,将军可有一战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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