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一天后大军继续往西挺进,并在两天后跟王庭的三万大军在延城外的库车绿洲狭路相逢。
这次两军对峙就没有那么多的温情脉脉了,毕竟都把对方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阿恒不因为之前胜过一场仗而沾沾自喜,军队该怎么操练还是怎么操练,丝毫没有放松。对面也没有因为这边人少而放松警惕,瞭望塔上日夜有人看守,还是所有人都绷着一根弦,大战一触即发。
决战前的头一天夜里,军中负责刺探敌情的侦察兵回来禀报,敌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大批火器,正连夜从城里运过来。
“他哪来的火器?”滕子珺趴在榻上还不安分,忿忿砸床道:“朝廷什么时候给军镇配火器了?!”
“自然不是朝廷给配的,”阿恒倒是还算沉着,“虽然大周一直有要把火器用在战事上的想法,但经过前人摸索、研制,再加上老王爷在世时在朝廷中力排众议推崇,也不过是这几年才刚刚有了起色。火器杀伤力巨大,用好了能破万军,用不好也容易伤了自己。就算是我爹,手底下也只有五十火药箭,再就是一些用于抛掷的火药包。他一个安西都护府,手底下只有几万人,有什么资格配用火器?”
祁风问道:“那他手里的火器是哪儿来的?”
我这半年借住在老相爷家里,对他和老王爷当年的事迹有了大概了解,对阿恒所说的老王爷推崇火器的事也略有耳闻,想了想道:“我没记错的话,当年火器的研制、测试都是在范阳、河东、平卢等兵镇上进行的,当时这些地方的掌权的是……”
“是陈楚山。”阿恒跟我对视了一眼之后道。
我在心里默默点了下头。
祁风不解:“可陈楚山当年不就死了吗?”
“大帅”的事以及“大帅”就是陈楚山的事祁风他们还不知道,现在也没有办法对他们透露太多,所以阿恒也只是摇了摇头:“陈楚山是死了,可他手里那批试验的火器却没有交还给朝廷,现在王庭手里的这些保不齐就是当年陈楚山手上的那批。”
滕子珺对这些陈年旧事不感兴趣,只着急问:“这批火器从哪儿来的不重要,现在当务之急是明天这仗怎么打?能不能打?不能打现在就赶紧撤啊!”
阿恒一个眼刀冷冷瞥过去,滕子珺才悻悻住了口。
营帐里一时没了动静,烛灯劈啪一声响过,炸死了一只扑火而上的飞蛾。
过了好半晌阿恒才道:“这仗得打。”
祁风笑了笑,顺势铺开安西的地形图,“请少将军吩咐,明天咱们怎么打?”
阿恒看了看地形图,又凝眉看着沙盘:“这里地形太宽阔了,一片绿洲,一点能遮蔽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又有火器,对咱们太不利了。”
这些军事上的事我就不懂了,只能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看着阿恒凝眉的样子不禁有些出神。
他到底是成为了他梦寐以求的大将军,只不过当年为了出人头地,让景行止看见他,承认他,现如今却真的是为了黎民苍生了。
滕子珺趴在床上小声道:“我倒是有个对付他们火器的办法。”
所有人齐齐看过来:“什么?”
“就是不太道义,”滕子珺把头埋在枕头里,“咱们不是还有降兵三千人嘛,让他们冲在前头,我就不信这些人能狠下心来对自己人下手。”
阆无人声,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了祁风有些磕顿的声音:“那万一……他们下手了呢?”
帐篷里又静了下去。
所有人知道,火器只适合于远攻,不适合近战,有那三千人作为肉盾,他们怎么也能冲到敌军阵营里了。
可他们真的不会开火吗?换做是阿恒呢?会开火吗?
更何况这些人并不是关外夷族,他们同样身为大周子民,也有家中嗷嗷待哺的婴孩和白发苍苍的老母,待在军中只为了混口饭吃,只因为上级谋反,就要被迫沦为炮灰。
哪怕是关外夷族呢?
这些事我不敢想,也不知道该如何替阿恒拿主意,一边是自己人的性命,另一边是无辜士兵的性命,性命与性命之间是没有办法对比衡量的。
“明天,从这里进攻,”阿恒指了指地形图上的一点,道:“从射程和视野考虑,他们肯定会在城墙上架火药箭和投石器,咱们的人分作三路,我带着骑兵迎先,先消耗掉他们一批火器,他们手里头的火器若真是陈楚山那一批,那数量就不会太多。而且火器装填起来要比普通的箭失慢,等消耗掉他们第一波火药箭,祁风带领轻甲兵以最快的速度逼到城墙下,不必攻城门,直接上城楼。最后重甲压阵,等他们夺下城楼打开城门,再一举压过去。”
“那……”祁风斟酌道,“滕子珺说的那个办法……”
“这件事谁也不能再提,就当做没发生这件事,谁再多说一句,军法处置。”
祁风和滕子珺对视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是。”
次日一早,旌旗铺展,整装待发的队伍一身身银光铠甲被初升的日头映得睁不开眼。
阿恒今天还是要打头阵,我给他把一身明光铠穿好,还是再三检查过,确定再无疏漏才松了手,站远一些整体打量了一眼,笑了:“阿恒大将军果然威风凛凛。”
阿恒也笑了:“大将军不光威风凛凛,还能打胜仗。”
我上前隔着铠甲轻轻抱了抱他,“那我在这里等着大将军凯旋。”
上次是阿恒夜袭,隔着老远我没有看见战争全貌,这次却就在眼皮子底下。随着阿恒一声令下,骑兵首发,一群战马长嘶一声,迎头冲了出去。
敌军果然亮出了火器,一支火药箭嗖的一声破空而过,正冲着阿恒而来,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不是一般的箭失能比的。
阿恒骑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毛色似火一般,奔跑在最前头,火药箭逼到眼前也不慌忙,阿恒踩着马镫纵身而立,长枪与火药箭相撞,“铛”的一声火星四溅,竟将来势汹汹的凶器斩落于马下。
周围的将士受到鼓舞,长喝一声,全都奋勇而起,一举冲了上去。
敌军的第一波火药箭悉数逼近,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密密麻麻压了过来。能像阿恒那样挥枪斩箭的毕竟还是少数,以我肉眼所及便看见好些个人被带下了马,烈火燃烧,鲜血飞溅,顷刻之间便哀嚎声一片。
但前进的队伍没停,前面倒下的由后来人替上,仍势如破竹向前进。
正如阿恒所说,火药箭这种东西虽然威力巨大,但装填需要时间,第一波攻势下去,有了短暂的空档。
还来不及松一口气,我便看见了远处的城楼上推出来了投石机。
足足有七八台,一字排开,点了引线的火药包被放置在投石器上,正准备往我军队伍里投掷。
“轰”的一声,一声惊天动地的震颤之后,所有人都愣了。
我甚至看见阿恒前进的队伍都有一瞬间停顿了下。
方才那批火药包没等到投掷,在城楼上就炸了!
黑色的浓烟从城楼上滚滚涌出来,直窜苍穹,隔着这么老远我仿佛都听见了城楼上歇斯底里的哀嚎声。
城楼上一片混乱,祁风借势带着轻甲兵一举逼近城下,甚至没有借用云梯之类的东西,纵身一跃便上了城楼!
这家伙的轻功竟然这么好?!
就这滕子珺还好意思跟人家比?我都替他臊得慌……
经过之前那一场意外,王庭的队伍已经乱了阵脚,又加之祁风轻而易举上了城楼,一下就放倒了一批弓箭手,放下绳索把自己人都拉了上去。
这场仗从清晨一直打到正午,最终以城门大破,王庭自刎于城楼之上作结。
第174章 偕老
这场仗胜得没有什么悬念,当看到阿恒他们势如破竹的干劲儿和祁风不得吹灰之力就上了敌方城墙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场仗胜负已分了。
唯一算得上意外的是那些在城墙上炸了的火药包,也不知道是火器在大周境内还没有普及,那些人操作不当,还是那东西放的太久了,失了准头,又或者是有人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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