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雨田两条手臂被架高,半个身在雪上拖行,幸好雪厚,雪中也没有树杈子, 否则他这一路定不好过。
“帮你的到底是谁!”那提灯的人又发话了:“你此前可没有这么仗义,怎么, 突然痛改前非了?”
“唔唔唔!”钟雨田发出三个音, 听起来约莫是“放开我”。
“把他嘴里那团麻布给我取了!”擎灯者捅了捅耳朵, 实在是忍无可忍。
后边的人只好把钟雨田嘴中麻布取出,还差点被他咬着手。那人连忙一缩手指,骂骂咧咧道:“妈的,这口牙一会都给你拔了!”
口中一松,钟雨田也连连吐出骂句:“干你们爷爷,你们康家真把自己当城主了,天天在晦雪天横行霸道,伤天害理的事是一点没少做,还总喜欢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害人!康喜名,我惹过你不曾,我当时还帮过你,真是忘恩负义!”
“如今可不就惹着了!”康喜名转向他,一副好言好语的模样,却跟毒蛇吐信一般,“你到底是犯的什么被扔下厉坛,想清楚再说!”
“老子不过是抢了那婆子的粥,我不还跪下道歉磕头了么,你们怕只是想找个缘由抓我去喂鬼吧!”钟雨田面容狰狞,周遭寒风萧瑟,他却气得周身发热,脸都怒红了。
一顿,他双目一瞪,一副抓着对方把柄的模样,变得好似器宇轩昂了许多,又说:“哈,被我知道了吧,你们康家就是在养鬼,那厉坛底下可全是僵尸!”
康喜名面色沉沉,下巴一努,又叫人把钟雨田的嘴又堵上了。
“唔唔唔唔!”
“把他扛去厉坛烧了。”擎灯者道。
客栈外再无别的动静,刚才窗外的鬼脸许还真是掌柜,否则他再无别的藏身之处。
引玉站在雪中气定神闲地看,她已救过钟雨田一次,是对方不惜命,偏要往康家脸上撞,她可不想再白费气力再救一次,于是拉着莲升的袖子要走。
那边康家人正气势汹汹地路过,客栈里忽蹿出来一个人影。出来的人手中寒芒毕露,出鞘的剑是又细又长。
看对方长发盘起,又画了极浓的妆,便知是那对兄妹中的妹妹。
这对兄妹当真和康家过不去,好巧不巧,又来截康家的胡。
引玉看见这人影时还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扭头朝客栈大门望去,门里只看得见掌柜身影,谢聆压根没跟出来。
这对兄妹当真奇怪,一个昼伏夜出,一个夜伏昼出,就跟轮班似的,两人怕是连面都见得少。
女修提剑而出,从容不迫地拦在那行人面前。
康喜名一看是她,火气噌噌上涨,脸色顿时黑得像炭。其他人也纷纷朝她看去,哪还管顾得了什么钟雨田。
女修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拦在前边,沉默得好似心意已决,非要将钟雨田救下不可。
康喜名已没有找替的心思了,只想好好治治这女修。他猛地把灯笼往地下一掷,也拔/出腰侧的剑,说:“我就知道这疯婆娘还得来!”
钟雨田身一歪,被后边的人扔到了地上,可惜他手脚俱被捆住,只能一拱一拱地爬。
康家当真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顿时祭出了符箓无数,什么雷霆暴风齐齐卷来。
可惜符箓能召来的雷终究比不得引玉在梦里见到的,和梦中的一比,这从半空中劈下来的电好似绒毛一撮。
女修士连忙避让,手腕一动,划出一道罡风,硬是把卷来的风雪给撞散了。
几人如同斗法,在客栈不远处打得你来我往。虽说康家人多,但那女修还是未落下风。
可就算女修再厉害,也是单打独斗,引玉不由得又回头朝客栈门里看,那掌柜在柜台后撑着下颌昏昏欲睡,压根没有别的人影出没。
未几,女修的衣角被火撩着,袖子被烧去大片,手臂被灼得通红,谢聆还是没有出现。
康家人歹毒,竟干脆融了这遍地的雪。雪水骤化,女修脚下打滑,扑通跌倒在地。
融化的雪水还被康家人御起,化作数把银白的刀,朝女修的面庞猛袭而去,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
女修堪堪取出一张符,震碎袭面水刃,水花迸溅开来,打得她满脸皆湿。
什么胭脂水粉随之化开,在她脸上糊成一团,她那模样登时比鬼祟还吓人。
康家那行人哈哈大笑,见状又祭出符箓数张,企图将对方擒捉。
引玉远远看着女修那张妆容模糊的脸,竟觉得百般熟悉,左右又找不着那鬼脸了,索性问:“鱼老板,你若不救她,我可就要出手了。”
如何出手,自然是像此前那样,装模作样地歪过去挡。
引玉搭着莲升胳膊说,挨过去说:“反正天上出了事,就算你出手左右凡人命数,天道怕是也无暇管顾,是吧,鱼老板?”
莲升一捻手指,莲纹弧光从天而降,跟五指山般压着众人直不起身。
引玉定定看她,不由得吐出一句:“又坏规矩了,鱼老板。”
莲升侧头睨她,不发一言。
引玉缩了下被冻凉的脖子,嘴角翘着,慢着调子说:“坏规矩的感觉,是不是很畅快?”
康家全都跌倒在地,却都叫不出声,一看到那兜头落下的金光,喉咙便像被堵住一般。
引玉也觉得那光刺目,还得微微眯起眼才打量得清远处状况,打趣说:“鱼老板这光怎么还敌我不分的,刺得我眼睛疼。”
莲升侧头睨她,再一捻两指,遍天金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引玉握住伞柄,像在拖着莲升那般,踩着雪不紧不慢往那边走。
康家人这才像是被撕了封口胶,纷纷爬起身,不出意外地见到了引玉和莲升。
康喜名当真是怕了莲升了,哪还敢用什么符咒,生怕手上符纸又全被毁了,他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一起的!”
跟在他后边的人瑟缩着聚成一团,有些个后退时无意踩到了钟雨田身上,一个趔趄便坐了上去。
钟雨田身上一沉,嘴还被堵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口中却只发得出“唔唔”两声。
“今日暂且放你们一马,下月必会取你们性命,你们若是聪明些,趁着下月还未到,赶紧收拾收拾跑路吧!”康喜名带着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在他们走时,引玉微微眯起眼,打量起那几人手脚关节几处,那黯黯的黑气似乎更浓郁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役钉钉得更深了。
隐约间,那几人面上有火光晃过,却并非吉兆,而是将死之相,和此前妇人脸上的水厄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引玉皱眉说:“鱼老板,看到了么。”
“如果你是指火纹,那是有看见的。”莲升平静道。
“那几人将遇火灾,也算是罪有应得。”引玉轻哼。
钟雨田被落在原地,拱着身朝引玉和莲升那边挪,嘴里唔唔个不停。
女修就站在他边上,还是一个字也不说,却弯腰把他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
钟雨田躺在雪水里长舒了一口气,连忙说:“多谢仙姑!”
女修压根不应声,提着剑反倒朝引玉和莲升走去,定定凝视她们一阵,擦着她们肩回到了客栈里。
引玉也没想着将对方留下来,看对方那妆容模糊的狼狈模样,恨不得帮她擦擦脸。
她们一走近,钟雨田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和在康家人面前时分明是两副面孔。
钟雨田嘿嘿地笑,拱着身说:“多谢两位仙姑出手救命,咱们真是有缘,竟又遇上了!”
引玉轻笑,“要不是你撞到康家人手里,怕还遇不上咱们。”
钟雨田扯了扯嘴角,眨巴眼说:“两位仙姑,能替我松松绑吗。”
引玉刚要弯腰,便见一缕金光飘了过去,才往绳索上一落,那绳便自个儿解开了。
“解了。”莲升淡声。
钟雨田终于得以站起,但手脚被捆束了许久,他一时站不直双腿,还微微躬着身,说:“康家真不是东西,我不过是回去见见那老婆子,又被他们撞上了!”
这人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引玉呵了一声,“你找她作甚,想一雪前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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