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此人还是被康家推进来的,这康家果真和厉坛关系不浅。
引玉仰头看他,轻笑一声,说:“做牛做猪的就不必了,不缺这几两肉吃。”
那男子一听,哪还敢求饶,呜哇一声哭出声,连哭都哭得沙哑无比,连点儿尊严也不要了,更加大声地求饶。
到底是个活人,莲升又听得两耳生茧,索性施以援手,但她没把那人好生生地托下来,而是打个响指,令火盆晃荡不停。
“不要晃了,不要晃了!救命!救命啊!”男子攀不住,咚地摔在一众僵的头上。
他眼都瞪直了,手脚并用地爬了下来,看其□□,竟已经……尿湿了。
引玉半步不想靠近这人,抬手往口鼻前挥了几下,只因那人身上的尿骚味比鬼气还浓。
“多谢两位,大恩大德,来日必报!”男子两腿酸软,作势要往外跑,可他还没来得及跑出去一步,就被叫住了。
“慢着。”引玉说。
男子又崩溃大哭:“姑娘,我该死,我真该死,可我还不想死啊!”
挤在两边的僵跟木雕般站着一动不动,却露牙又流涎,脸全朝向正大哭的男子。
“是康家把你送下来的么,你犯了什么,他们要让你当祭品。”引玉问得直白。
男子形销骨立,浑身又使不上劲,模样狼狈不堪。他抹了一把眼泪,诧异道:“你、你们……竟不是康家人,你们打哪儿来的,莫非是仙姑!”
引玉似笑非笑地看他。
男子颤抖不已,不知是激动还是惊诧。他眉头还紧皱着,硬是挤出了一点笑,仓皇说道:“是、是康家,我不过是夺了一老太的粥,那施粥的康家人就把我打了一顿,还送我来此,我是罪有应得,可是罪不至死啊!这地方好可怕啊,康家真不是东西,还请两位仙姑行行好,送我出去!”
这么听,这男子也挺不是东西。
引玉未置可否,只觉得这事古怪。
厉坛明明是邬嫌设的,如今却是康家在管。看起来,邬嫌似乎在借康家的手不断害人,可她要那么多的阴气,要那么多魂魄,当真只是为了修行?
“真是康家送你进来的?”莲升冷声问。
男子跺脚道:“我骗二位好心人作甚,就是他们将我七捆八绑地送进来,我虽被蒙了眼,但认得他们声音啊!”
莲升若有所思,淡声说:“行了,跟我们走。”
男子近要崩溃,颤抖道:“我、我还不能回去吗,我不骗二位,我的命就是两位给的,我、我在外边等二位也不成吗!”
“不成,等会我俩自然会送你出去。”引玉抱着木人说。
耳报神眼里是见不得一粒沙,用稚嫩的声音斥责道:“连老人的粥都要夺,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声音一出,男子僵在原地,眼珠轻微转动,目光顿在引玉怀中。
引玉面不改色地把木人的两片嘴唇捏住,问:“跟不跟。”
耳报神腹语一般:“真该将这些不敬老的玩意儿全吊起来,晾个十天八天。”
男子怎敢不从,蹑手蹑脚跟在后边,比起被困在尸群中,那自然是跟着活人好。
穿过尸群后,才知又有一窄门。那门拦不了莲升,轻易就被破开了,就跟摆设一样。
“说说那康家。”莲升忽道。
男子抖筛子般,要不是扶着墙,压根一步也走不动,磕磕巴巴说:“康家就是晦雪天里最有钱那一户,房子有那么那么大,里面的人不愁吃穿,算是晦雪天的半个主了。”
“这么厉害?”引玉回头。
男子不敢与她对视,也根本不敢看她怀里的木人,连连点头说:“那是,就连城门也是他们守的,进出晦雪天都得看他们的意思,他们简直就是地头蛇!”
“你对他们颇有怨言。”引玉笑了。
男子瑟缩着摇头:“我可不敢,凡冲撞了他们的,都会被丢到厉坛里!”
“那你知道,康家和设厉坛的人是什么关系么。”引玉早想这么问了,想必莲升也想听这个。
“听老一辈说,是那群修仙的在给康家撑腰,否则他们哪来的那么多厉害符咒!”男子甚是不爽地抬高了声调。
引玉微微颔首,这倒也能解释,为什么康家人用起符来一点也不怜惜了,极可能是旁人送的。
门里门外泾渭分明,外边似是精心雕砌的,而里边却粗糙得很。
石壁上挖凿痕迹明显,上下俱是坎坷不平,像是盗墓人临时凿出的一条道。
“真是陵墓?”引玉讶异,一时想不通,这陵墓会是为谁建的。
这又不是什么王侯属地,且还是晦雪天,一穷山恶水,就算要择福地厚葬,也不该择到这地方。
“进去便知。”莲升径直闯入其中,两指一捻,掌中便升起一团幽蓝的火。
引玉走时扶着墙,掌心下石壁干燥,且还粗糙硌手,但在一瞬间,她好像碰到了什么滑腻之物。
并非柔软圆润,还是有些毛糙的,却比边上的石块要滑上几分,带着些油脂感。
引玉蓦地顿足,在石壁上一阵摸索,企图找到刚才无意碰到之物。
莲升跟着停下,问道:“怎么了。”
“鱼老板,借个光。”引玉一张脸近要贴到石壁上,闻是闻不出什么了,得靠看的。
莲升把手伸了过去,掌中幽蓝的火不算太亮,却也够用。
只见石壁上露出一小片绯红的玉,可惜光线暗了些,也不知红得纯不纯粹。
触感倒是熟悉,引玉心跳飞快,再一摩挲,心头萌生出一个念头——
这该不会就是用来雕莲纹玉佩的红玉。
梦里那摇曳的红玉,及它碎开花的场面,再度出现在眼前。
引玉收回手,状似不在意地说:“如果能把这石壁里的玉全采出来,定能挣不少钱。”
莲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引玉看向莲升腰侧,那里空空如也,看得她心口发闷。
跟在后边的男子怕归怕,一听石壁里有玉,也像门外的僵尸一样垂涎欲滴。
看着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他暗暗捡起一块石头,往石壁上砸了几下,心觉能捡上点碎屑也算是赚到了。
听见敲击声,引玉一个转身,“你在干什么。”
男子猛地把石头丢了出去,挤出笑说:“我、我就试试,看看这石壁是不是砸出来的。”
引玉百转千回地“哦”了一声,说:“别试了,跟紧点,否则一会后边的僵尸涌上来,先没命的可是你。”
男子狂往前奔了几步,哪还敢落后。
“离我远点儿。”引玉捂住口鼻。
男子只好拉开了一点点距离,既不敢靠太近,也不敢离远。
越往里走,里面阴气越是浓重,却没有僵啾啾叫唤,反倒静得出奇。
引玉吊着一颗心,伸手捏住了莲升的袖子,扯了扯说:“鱼老板,这里面有古怪。”
莲升淡淡“嗯”了一声,仍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后边那男子怕了,又觉得好奇,忍不住问:“二位……是来驱邪的么?”
引玉和莲升都还没答应,便听见耳报神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专驱你这种大逆不道的恶鬼。”
那脆生生的声音在洞中回荡,男子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越是往前,前路越亮,这路还是下行之势,似要通向地底。
穿过这凿劈得粗糙的窄道,前途豁然开朗,鬼火洞明。
那里边竟被挖凿了有十来丈高,一座石像静静矗立。
引玉见过的,那是邬嫌的像。
作者有话说:
=3=
第55章
这尊像和草莽山里的极像, 却又大有不同。
它比草莽山里的要高大威严,甚至还有几分像梦中小悟墟里灵命的像。
邬嫌对灵命的敬仰,可以说来得是十分离奇。
像邬嫌这样的,引玉本料定她绝不会仰慕任何人, 不会交托真心, 她的心该像她在草莽山里的像那样, 顽石一块,珞珞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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