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味刚逸出来,便被冷风打散,好在车门车窗关得紧,挨得近也熏不着里边。
水声啪嗒,莲升竟也从车里出来了,站在边上看着她,说:“以后带一些到慧水赤山?省得在那边闻不到这样的。”
引玉反复推关烟丝盒,盒里的烟丝本就不多,如今烟窝里烧着的可就是余下的那点了。她促狭地睨过去,说:“我还等着你赔给我呢。”
“我说过不赔?”莲升按住引玉的肩,凑过去闻空气中那已被稀释的烟味。
她本该不喜欢这气味的,但如今闻着却只会叫她动情,“烟丝也没了,回车上么。”
引玉颔首,想想又说:“带回慧水赤山就算了,有那塔刹在,我想来便能来,来回带它还显得累赘了。”
莲升给她拉开车门,说:“上车。”
还是得照着导航往观喜镇开,只是开到半路就进不去了,那乡道被淹得厉害,再往里,怕是能淹到车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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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因为是未经修缮的乡道, 侧边靠山,所以积水泥黄,远远能望见玉米地被淹得彻底,若非还有绿叶冒出水面, 许还认不出那块地种的是什么作物。
雨还在下, 引玉推开车门, 下车时手里无端端多出一把伞,撑开说:“走着进去吧, 人走进去还能说是游泳游的,车怎么游, 可别上志怪新闻了。”
耳报神躺在座椅上, 悠哉地说:“这时候还是做木头好, 没有你们这样的烦恼。”
“也是。”引玉打着伞调侃,“木头么, 漂过去就成, 可谁知道水里面会不会有虫,蛀坏了可怎么办。”
耳报神转起眼珠子哼哼唧唧, “就你机灵,把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原来在这等着呢。”
莲升看了导航,这地方离镇口已不到一公里,倒也不难走,这才熄车说:“这村子每每暴雨都会积水, 住这的人却不曾想过搬走,镇上人员流动极少, 几乎是无增无减的, 年年月月如此, 倒是稀奇。”
“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引玉对着车里笑。
“不多,时间来不及。”莲升从车上下来,抬手遮在额前,“只是稍稍查了出事的两人,还有观喜镇的大致状况。”
引玉走过去,将伞遮向莲升发顶,环顾四周说:“无增无减哪里稀奇,这镇偏僻,和外界近乎隔绝,镇上的人想必多是不愿意走的,他们把根当作在这,根一断,百年千年的积淀都没了,所以宁愿受苦,也不肯出去闯荡。”
在看见远处遮天的乌云时,她微眯眼,“不过依我看,此举可称不上是安于现状,倒像在害怕什么。”
“所以苦者更苦。”莲升平淡道。
引玉下颌微抬,“你看那云,是不是似曾相识。”
远处雷电交加,云看着比当初牙樯滩的还要浓密。
莲升敛了目光,又看向远处泥黄的积水,说:“看来观喜镇的雨果然不同寻常,不过从资料上看,观喜镇所在的县向来多雨,涝期有史以来便是出了名的。”
这回引玉可没落下耳报神,伸手往座椅上一捞,把木人塞到侧边的裙兜里,也好在她今天穿的不是旗袍,不然可不好带。
她关上车门说:“或许这雨和灵命关系不大,但这片地可就说不定了。”
裙兜里,耳报神暗暗伸出一根嫩枝,往引玉腿上戳去,记仇着呢。
隔着布料,引玉腿上痒,当即朝裙兜拍去。
“进去一看便知。”莲升迈向积水,却不是要凌波而行,而是实打实地踩在泥地上。
只是,积水好像有了灵智,竟徐徐朝两边拨开,未将她的鞋和裙角沾湿半分。
莲升握住伞柄,借势牵着引玉走,说:“当时牙樯滩的雨势也大,看着却平平常常,此地的黑云比牙樯滩更甚,如果是鬼气造就,那里面死的人比牙樯滩只多不少,但是。”
她停顿,诧异道:“为什么根本搜不出相关资料。”
这些年来,观喜镇的案件只那一桩,区区两个被割耳的死者,哪有能耐催降从古至今的雨。
引玉跟着往前,见积水徐徐分开,荡开的波纹好似一双手,想要拂向前,却逼不得已收回。
她低头一哂,说:“总不会因为镇上全是厉鬼,以一顶百,要真是这样,那就是五门和判官失职了。”
“世间野鬼不少,只要不作恶,判官也不会追究。”莲升吹开面前飞近的雨水。
“也是。”引玉见状便紧挨着莲升,懒得自己挥开飞雨。
裙兜里,耳报神安静得出奇,若非她往里摸了一把,还以为记性出岔,又将耳报神落下了。
近镇口,能看见里边的房屋多被淹去一半,不少人坐到了房顶上,许是司空见惯,竟也不呼救,就那般神色平常地坐着。
古怪的是,每个人脸上竟都是死气沉沉,就好像已到了半死不活的境地。
镇子被淹成这样,倒也不可能喜气洋洋,只是,这些人的死气是从魂灵里透出来的,像是全被夺舍了。
引玉和莲升站在山上,居高打量,省得被镇上的人看见。
“一个镇都被夺舍,那还挺稀奇的。”引玉立即想到晦雪天,随之摇头。
晦雪天的人也被鬼祟夺舍了近半,他们之所以还故作平常,是因为慧水赤山有遍地修士,有神仙,还有天道在上。
难不成小荒渚的鬼,也怕神佛?还是不曾现过身的神佛。
“也可能是受了诅咒,所以寿命不长,半死不活。”莲升揣度。
此地是进不了镇的了,除非划船进去,可划船也怪,总不能自称是搜救队。
引玉皱着眉头转身,说:“绕去另一边看看。”
好在这镇子靠山,地势极其不平,只是地势低的那一侧被淹得厉害,另一边还算完好。
进了镇,两人便沿着主道往里走,只见挨家挨户都关着门,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影。
想来也是,谁会在这暴雨天出行,这风大雨大的,伞都能被吹翻。
镇上的阴气果然很重,但根本找不出源头,只因为……
不管哪个方向,阴气都多得均等,就好像被摇匀的鸡蛋黄。
引玉有些烦闷,说:“镇上的人总不会是真的全被附身了,如今鬼气遍布,连方向也找不准。”
“看看去。”莲升朝远处电线杆指去。
引玉下意识回避,刚往后一撤,便想起来,寻常雷电伤不着她。
她定下心,才知在小荒渚的这二十三年,对她影响颇深,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哂着停在电线杆前。
电线杆上贴着一些广告,还有两则寻人启事,广告倒是不稀奇,但这寻人启事还挺令人匪夷所思的。
观喜镇不大,况且这里来来去去都是这几个人,就算丢了人,也犯不着贴寻人启事,挨家挨户问都比这来得快。
“是那两个被割耳的人。”莲升抬手指去,往人像左边脸比划,说:“这人被割的是左耳。”
她指尖一动,指向另一人,“这人被割的是右耳。”
竟还是不一样的,引玉如何能不多想,说:“看着倒像是为了凑一对。”
果然不是樟柳神的做法,樟柳神就算要杀婴孩,要割耳和剖心剖肝,那也剜的是同一人的。
引玉看了这寻人启事,在上边找到了他们两家的地址,还有亲属的联系方式,拿出手机便拍了下来,省得要用时记不清。
莲升查好了路线,刚转过身便皱起眉头,说:“那两家都被淹了。”
说完,她照着寻人启事上的号码打起电话,但重复拨出去三遍,都没人接听。
“别打了,蹚水过去。”引玉弯腰,将裙边系了起来。她看耳报神还是没出声,不得不往裙兜里摸,生怕木人掉出去了。
昔日厌水的人,如今冒雨天蹚水也要走过去,莲升扭头看她良久,把伞接过去,说:“你要拎鞋便拎鞋,拎裙角就拎裙角,伞我来打。”
打伞不过是不想叫人看出蹊跷,引玉看向沿途屋舍,笑说:“我是不愿意淋雨,但又不是纸糊的,鞋就这么穿着吧,管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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