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呢。”引玉笑得狡黠。
不知想到什么,归月也跟着笑,松手说:“那你去。”
只可惜,后来莲升虽然真成了莲仙,用的却不是引玉画的那个“身”。
浓雾中,引玉渐渐醒神,她还没来得及抓上莲升的手臂,就被一股魔气撞到数十尺外!
两人间隔更远了。
莲升眼露错愕,在幻象中想起了许多事,险些陷在那一首埙曲里不能自拔,所幸后来坠崖的痛令她醒悟。
雾障已将一溪翠烟完全淹没,魔气一刮,引玉身上痛得厉害。她抬臂往腹上和心口一按,才知幻象中那热酒穿心的感觉,是因为魔气。
莲升也不好受,刚才聚在掌心的莲不知是何时消失的,如今想再施出金光已稍显吃力。
“幸好刚才将谢聆和薛问雪送了出去。”引玉开口,声音因忍痛而哑,“耳报神给了谢聆,果然没给错。”
莲升额上冷汗直流,冷声说:“引玉。”
引玉怔住。
“你能走则走。”莲升话音虚弱。
“你不走?”引玉往前一步,却被魔气撞得连连后仰,步步艰难!她紧咬牙关,但见莲升眸光涣散,似乎又陷入幻象。
此地幻象果然层出不穷,无孔不入,不是她们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莲升眼前的绿雾变作莹白仙气,而魔气四处飞掠的嗖嗖声,成了曼妙禅音和击磬声。
是小悟墟。
只是小悟墟并不安宁,众神佛面色凝重,面朝着三千塔刹,不知如何是好。
凡间赤红一片,山林间烈火熊熊,就连江河也成朱色。凡人四处流窜,辗转各地也寻不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砂石滚烫,房屋全被烧毁,根本没有安身之处!
凡人痛哭流涕,哭嚎声响彻云霄。他们跪天跪地,只为跪出一条生路。
小悟墟里,莲升竟见自己在塔刹间穿行,此事绝无可能,那时候天上哪有什么天净妙莲。众仙神见她到来,纷纷起身躬身,就好像她将灵命取而代之。
那时灵命何在?
莲升穿过塔刹,脚步微顿,连灵命那参天的石像都见不着。
大火近要焚到天上,白玉京的冰花被烫化。
莲升俯身捏起一片残瓣,才方置在掌心上,便见花瓣化水,终归是撑不住。
“天雨也无用?”莲升听到自己问。
其中一个沙弥应声:“天女们前去降雨,火势依旧不减,地火要是再往上烧,势必会烧到白玉京和小悟墟,三千塔刹必不能保全,到时大小世界全会遭殃。”
沙弥模样不改,正是当时问过莲升,要不要莲花裂帛的那一位,不想那沙弥竟是在凡间地火熏天之时,就已经在小悟墟了。
莲升把掌心的水倾到地上,仰头望向天穹瑞光,说:“需告天道,要破天地窘境,得取天净水。”
众神佛大骇,纷纷议论白玉京哪里有多的天净水,不过那一个莲池,能灭得了凡间的大火?
莲升抬手,吹散掌心水气,说:“莲池是三千大小世界各取一瓢净水而成,有三千塔刹,何愁灭不了地火。”
沙弥惶恐不安,揪着僧袍说:“如何动用三千塔刹?光是一开一合,就要耗费万千灵力!”
莲升默了许久,淡声说:“诸位无需担忧,此火必灭。”
那时小悟墟里的佛陀甚少,加加起来不过一十二,佛陀们的诵经声,还不及击磬声响。
不久仙辰匣扭动,无端端缺了一根,就好似少了一根顶梁的柱,匣子摇摇欲碎。
缺的那根很快便补上了,小悟墟却晃动不已,还有沉闷轰隆声在众仙神足下作响,似有东西蠢蠢欲动。
不是地下有变,而是那三千塔刹!
只见塔刹间涌出水流无数,顷刻淹没小悟墟,淹没白玉京,灌入凡间。
天水灭了大火,焦黑大地转瞬变作良田,河湖清透,凡间焕然一新,天地大安。
浑浑噩噩间,莲升看见有人来到列缺公案前,那一身俱白的装扮,分明是引玉。
引玉坐在仙辰匣边上,竟将仙辰匣当枕,倚靠着便合起眼,久到好像睡着。她总爱故作柔弱,明明抬掌便可令天地翻覆,却因为一张苍白的脸和懒散姿态,叫人不敢轻易碰她,就好比薄薄一片琉璃,一碰即碎。
她坐着不动,半晌才睁眼,状似苦恼地说:“你当你是大公至正?你自个轮回七世,却要害苦我,这天上的事务,我是一个字都不想看。”
仙辰匣坚硬,若非外边环着一圈红紫雾气,引玉定要枕得脑壳起包不可。岂料这雾气也不是好相与的,其间有电光窜动,劈得引玉头皮发麻。
引玉捂着头倏然坐直身,看见仙辰匣中有金光飞出,那道金光有几分熟悉,像莲升,却又不是她。
常言万物有灵,这金光集万灵而成,没有体魄,只有魂识,所以这一成神,直接便是大无畏涅槃之境,受仙辰匣赐名——
“灵命”。
引玉笑了,低声说:“冤枉你,也不知你是待我好,还是待苍生好。”
一溪翠烟里,魔气还在四处飞掠。
引玉醒得早,比莲升先一步醒神,睁眼发现莲升和她又被魔气掀到了别处。她站不直身,索性伏在地上艰难爬近,等碰得到莲升的鞋边,才站起身攀到莲升背上。
其实她大可以直接展开画卷,把莲升带走,可这样一来,天净水怎么办?难道要她把画卷掷回水底,再将莲升推过去?
引玉也深受魔气折磨,根本没有力气,只能对着莲升得耳说:“你再不醒,以后就只许我碰你,不许你碰我了。”
莲升浑身一震,醒神却不是因为引玉的话,而是她身心俱痛,好像神魂被四分五裂。
引玉恍惚觉得莲升周身拔凉,赶紧攥住莲升的手,扭头看向远处波荡的湖。
在这魔气雾障里,有一人清醒也足够,至少能将另一人带出去。
“我无大碍。”莲升哑声,抬掌又聚出金莲,逼散身侧雾障。
“等等,天净水!”引玉看向身后。
不取天净水即走,岂不是白来一趟!
莲升凭空取出瓷瓶一只,抬手间湖水无风起浪,化作水龙灌向瓶口。
可惜那魔气不容旁人取走天净水,竟硬生生将掀起的大浪斩断,湖水哗啦砸落,砸得湖镜稀烂。
狂涌而来的魔气愈发凶戾,引玉不假思索,掷出手中画卷,说:“送它回去!”
莲升收回瓷瓶,随之施出金光,将画卷摁入水底。
“无嫌已经铺好路,可惜我们心神无法意会。”引玉紧盯湖面的圈圈涟漪。
见状,莲升环住引玉的腰,飞掠而出。
魔气前赴后继,哪能容她们轻易逃脱,转瞬化作万千藤条,长龙般盘虬而出。
引玉倚着莲升,醍醐灌顶地挥出真身画卷一幅,那白玉纸比丝帛还软,凌空斗转,击出罅隙一道。
到了一溪翠烟外,魔气便追不上了,两人化险为夷。
谢聆和薛问雪就等在外边,两人身上均有伤,索性不严重,魔气只是划破了皮囊,并未入骨。
莲升放开引玉,紧皱着眉头闷咳了一声,竟然咳出了魔气零星,也不知是何时吸入肺腑的。
薛问雪饱受魔气之痛,大惊失色,冷声说:“我就知道这一溪翠烟进不得,我单知雾障外沿有少许魔气,却不知里面魔气更是浓重。”
“无妨。”莲升只手将魔气擒住,掌心金莲一绽,反将其全数吞没。
薛问雪本以为莲升肺腑遭殃,没想到她面色自然,好像安然无恙。他不由得又看向谢聆,原先那些要和两位仙姑论道的念头全部消散,这道……非他论得了的。
谢聆拿着木人,就跟握剑一样,手臂自然下垂,使得木人眼皮子一个劲往上掀,也看不清人脸。
耳报神恼了,说:“把我抱好了,一个两个的,竟都这般不知敬老,日后你们有的是苦头吃!”
谢聆只好将木人抱起,着急向前一步,却见引玉和莲升两手俱是空空,哑声问:“仙姑,天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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