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怕她闹脾气。”引玉抱臂,挨在桌边看。
耳报神附和:“就是。”
“她不会。”莲升做得飞快,但她仅仅是用竹篾做好框架,又剪好彩纸贴上去,根本不拿笔。
引玉扫了一眼,忍不住哧出声,地下室的桌上哪有有什么笔,更没有墨汁。
莲升睨她,不动声色地抬手,掌心朝纸人的面庞覆去。
不过眨眼的功夫,纸扎那白惨惨的脸上不光有了眼耳口鼻,还添了唇脂腮红。
耳报神被引玉夹在肘间,也不敢恼,幽幽地说:“我还料你为什么不让那小孩进来呢,原来是投机取巧,怕吓着小孩。”
莲升没应声,头也不抬地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做了十来个纸傀。
她手下的纸傀和鱼素菡描述的无差,要碎花裙便有碎花裙,要西装裤便有西装裤,连穿玩偶服的也没落下。
转瞬间,地下室里站得齐齐整整的一排纸扎都有了脸,点睛过后,粗看与活人无异。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鱼老板的画技还是未见精进。”引玉坐到桌上,往自己脖颈上一指,笑说:“就这,你还想给我画花。”
莲升整理好桌上的剪刀和碎纸,不急不忙地说:“那不是还没开始专研么,总不会叫你见不了人。”
引玉可不信,勾起莲升的衣领说:“还是我给你画吧,准不会出岔子。”
耳报神嘶了一声,长出一片叶遮住眼睛,一副不愿多看的模样,说:“还是给我画吧,我只能长枝叶,开不了花,怪寡淡的。”
引玉放开莲升的领子,从桌上一跃而下,走去打开门,说:“前些日子不是还说,不愿意老树开花么。”
耳报神不吭声了。
门外,鱼素菡脸上果然连一丝委屈也没有,她知道鱼泽芝做纸扎时不喜旁人靠近,所以也没打算跟着进去,不过是想在门外等着。
“做好了,是你想要的那几只么。”莲升吹开手上沾着的纸屑。
鱼素菡朝里打量,惊喜点头。
莲升这才走了出去,掌心往她头上轻拍,说:“我出去几日,可别再让纸扎给你洗澡做饭了,这些阿姨会做。”
鱼素菡又点头,小声说:“那你早点回来,我会等你。”
莲升收了手,朝地下室的纸人睨去一眼。
顷刻间,一众纸人好像有了魂,不约而同地走了出来,还弯腰和鱼素菡沉默地打了招呼。
纸人到底是常人模样,所以檬檬脸上不见戒备,尾巴还摇得挺欢。
耳报神有些许不爽,哼了一声说:“真是傻狗,放着我一个能说会道的不搭理,偏要朝这些假人摇尾巴。”
檬檬哪知道有人骂它,看见这些纸人,只当是家里来熟客了,在厅堂里撒丫子跑了一圈。
鱼素菡懂事,得了纸傀便高兴了,还催着莲升早点出门,心想早点出去,兴许就能早点回来了。
“那我走了。”莲升说。
鱼素菡把她们送到门外,看莲升挥手,才恋恋不舍地关了门。
两人带着耳报神上了车,这回没再忘。
“我早上查了天气。”莲升系好安全带,在导航仪上戳戳点点几下,重新规划了到观喜镇的路线,说:“观喜镇好像又有雨。”
引玉便用手机搜起天气预报,轻啧了一声,“那一片还真有雨,稀奇。”
“不管是不是灵命设下的陷进,先过去看看再说。”莲升将车倒出车库,沿着导航路线开往观喜镇。
引玉抖起烟丝盒,在城区里还能抽上些许,可上了高速后,便不得不关紧窗,省得尖啸风声吵着耳朵。
耳报神记仇,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早上默不作声就出门了,要不出我闻到味,还不知道她是回了邬家,明知我想回去看,偏不带我。”
引玉看向后座,“不过是和檬檬相处了半日,你那鼻子竟比它还灵了。”
耳报神独自坐在后排,被安全带勒得死死的,这样就算它不用枝将自己撑着,也能站得直身了。
它眼珠子转溜溜地说:“你别岔开话题,我看了动画片的,你这种言而无信的家长最是要不得。”
引玉不禁哧了一声,眼波横了过去,“想我给你当家长就直说,作甚这么弯弯绕绕的。”
“我指的是鱼素菡。”耳报神哼哼道。
引玉不看它了,坐正身捋起烟杆上的穗子玩,说:“迟些吧,迟些带你回去,我早上出去时思虑太乱,一时忘了。”
耳报神微愣,一句尖酸刻薄的话也说不出了。
“你是百年前被无嫌带上草莽山的。”引玉仰头,回想着老宅的旧照片,慢声说:“邬家如今是有不少变化,宅子重修了,以前连着禁室的客房改成了神堂。”
“改天我亲自回去看看。”耳报神说。
“行。”引玉闭起眼。
这车原先的油量便不算多,路程还未走到一半,就得进服务区加油。
不巧的是,工作人员手里那收款的智能机坏了,而莲升此次出来匆忙,压根没带现金,不得不到窗口前付款。
引玉索性下车透气,她本是不想进洗手间的,但余光一瞥,竟看见一个身影在洗手间门前晃过。
这服务区小,过路人也少,停车场里见不到第二辆车,可那人散着长发,又是穿的长裙,怎么也不像服务区里的工作人员。
回到小荒渚后,除了待在鱼家时敢放空心绪,在别处她哪敢放松警惕。
引玉把烟杆往腰上一别,走向莲升说:“看见个人影,我过去看看。”
莲升付好了钱,但车停在加油亭里也不是办法,只好说:“我去停车,你先过去。”
引玉进了洗手间,察觉不到生息,便伸出一根手指,将隔间的门一扇扇地推开查看。
但她从头走到尾,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她并不怀疑自己方才那仓促一瞥,只当那人在她未留意的时候走了。
罢了。
引玉忍得难受,转身欲走,只差一步就要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忽然听到……
里边传来一阵冲水声。
作者有话说:
=3=
第186章
有人?
不, 未必是人。
引玉见多识广,以前没有神力,除祟全靠的技艺,偶尔还会被天花板上忽然垂落的湿发吓着。也有的时候, 那鬼走地不走天, 从挡板下爬出腰斩的半截身。
但这次没有鬼气, 可能是厕所的感应装置坏了。
引玉不再进去,只是侧身投去一眼, 上上下下不见鬼影,也不知道是不是藏到下水道去了。
太安静了, 安静到能听见冲洗过后水珠啪嗒滴落。
这装神弄鬼的把戏, 倒有几分像振和紫拿到铁钉的时候。CH
引玉嗤地一笑, 干脆站在洗手间外面等。她看着时间,只愿意奉陪十分钟, 十分钟一到, 还没有人从里面出来,她便走到镜前洗手。
这洗手间的镜子挂在门外的墙壁上, 观感还不错,因为是白日,镜中映出的是蓝天白云。
引玉低头冲洗刚才碰了门板的手,余光留意着四处。她笃定,方才的身影如果是为了引她过来,那人一定还会出现。
果不其然, 她正搓洗指腹,镜中景象忽然有变。
但依旧没有鬼气, 多半是因为镜另有天地, 什么气味都被遮没。
引玉根本不急, 怪事三番两次出现在她面前,分明是求着她看。
她目光微抬,便见镜中抬起了一只灰白的手,皮肉尤像死人,似乎是肉身衰颓,浸满了死气。
此景并非发生在她身后,只因这只手,横在了她镜中影子之前。
此人宽大的袖口并未扎起,布料是泥黄色的,能看出是无嫌惯常会穿的那身长袍。但镜中人没有露面,仅仅是抬起了一只手,食指似乎朝着……
观喜镇的方向。
引玉凝视镜面,目光微微移向别处,想确认观喜镇究竟是不是落在那边。
仅是一秒,镜中手消失不见。
灰白衰颓的肉身,她不觉得会是无嫌。无嫌身上的确有因果业障无数,但无嫌如果将死,先消陨的必定是神魂,哪能留得下齐全神魂,而肉/身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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