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问心斋边的莲池被下禁制,两人在碧翠莲叶间交叠疗伤,也不知到底是疗伤,还是在互相撕咬,拨得水纹荡漾不定,好似暗藏杀机。
引玉伏在莲池边,肩角全是咬痕,她扭头同莲升相亲,又拉着莲升奔赴下一场欲/潮,每一次的沉溺,既是在从欲,又是在问心。
不问心,如何知心,不知心如何成圣?
五蕴皆空,可不是视而不见。
只可惜引玉的役钉还是未能完全拔除,也寻觅不到灵命离开的蛛丝马迹,牠好像凭空消失,化入了虚无。
而无嫌又回到灵灯堂里,问便是不知,道那日去一观石像,不过是为瞻灵命尊神容,再探其灵台,当真一无所获。
好像那日石像内种种皆是幻象,莲池禁制内的欢情也成虚妄。
再一次变故,是在半月后,引玉再入小悟墟。
要是和平时一样,引玉到小悟墟时,该是能听见击磬,又有飞鸟相迎,但那日,鸟声磬鸣俱无。
小悟墟一片死寂。
引玉步入塔刹林,心觉不安,绕到石像前时,余光处惊现一奇形鬼影。
她蓦地转头,哪知根本不是鬼影,而是披发跣足的青牙魔佛。
作者有话说:
=3=
第78章
不只一位魔佛!
塔刹间, 佛魔争相出现,全像极走尸,神色或是如醉如痴,或是狰狞, 或是畅快大笑, 可不论是哪种神色, 都与他们平时模样大相径庭。
这当真是小悟墟,而不是鬼蜮魔窟?
引玉定睛定神, 再看此地的确有万千塔刹,的确有未散禅意, 也的确是在白玉京中!
魔气熏天, 小悟墟连瑞光都被遮起, 落下的黑影好像渺无边际。
引玉觉得,她一定是魔怔了, 否则怎会在小悟墟看到如此景象, 她朝灵命的石像看去,却见那石像睁了眼, 眼珠缓缓转动,看向了她。
石刻的脸本该面无表情,正如灵命本人,虽不是时时噙着元善悯世的笑,但也不至于像此时,面上充满杀念, 眼中杀气腾腾。
这是幻象?
引玉看不破,心绪杂乱, 忙从一众魔佛间寻找莲升身影。
找不着, 幸好找不着!
于是引玉扬声大喊:“莲升——”
她话音方落, 一个背对她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魔佛间,那模样何其熟悉。
莲升转身看她,神色不复往日冷淡,眼中好像浸满恨意,颊边却酡红得好像醉心于情潮,显然在受着欲念折磨,也在痛恨着她。
一瞬间,引玉以为,这才是床笫间莲升该有的神色。
她坏事做绝,逼得净水妙法莲堕入欲渊,莲升禅心尽失,是该露出如此神色。
眼中所见全都古怪诡谲,引玉缓缓退开一步,可是迟了。
落珠声响,塔刹间所有魔佛朝她涌去,清幽禅意荡然无存,魔佛们一个个癫狂躁恣,一心要将她千刀万剐!
引玉已不知这是真是假,她不信小悟墟众佛陀会在一夜间全部成魔,可是她一点破绽也看不出。
转眼间,魔佛已逼至身前,她抬掌扼住刀棍,却被一剑穿背,回头便见莲升用那欲色难掩又恨彻心扉的眼盯着她。
痛是骗不得人的,引玉胸口那柄剑缓慢搅动,虽说她魂与躯能够相离,却也还是痛得动弹不得。
如果是幻象,不该这么痛。
引玉最受不得痛,她深以为,莲升是最清楚这事的,随之,一个念头涌上心——
这不是莲升。
塔刹林中,万千魔佛还在争相向前。引玉怕痛,起先是想出小悟墟的,没想到门上落有禁制,顶上又有天罗地网让她脱身不得。
引玉走不开,那能如何?便只能还手!
她周身染满鲜血,在小悟墟里大开杀戒,这次,她是在藐视小悟墟的诸多清规戒律,是将灵命尊的威严踏入泥地。
小悟墟血流漂杵,塔刹全染作朱红,远远一眺,好似此地长满了凡间红枫。
引玉屠完最后一位魔佛,力气尽失地倒在地上,眼前血色未散,但佛陀们身上的魔气却在一一褪去,小悟墟哪还有什么魔佛?
说假是假,说真也是真,魔佛是假,她犯了杀戒是真。
大为荒谬,比这半月来,她和莲升在这佛门禁地里日日放纵厮磨更荒谬。
引玉不解,却见灵命的石像又合上了眼。
钟磬声又响,飞鸟被血腥味惊扰,菩提叶簌簌作响,一切好似回归原样。
引玉陡然明白,她所见到的一切的确是幻象,只是,她找不到幻象的破绽。
大错已酿,就算她理由得证,又如何能洗脱罪名?
引玉捡了一柄剑,慢腾腾撑身站起,方觉瑞光又降,什么禁制咒术全都消失,当真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她不急着走,幻象是没了,她的杀伐罪证可处处皆是。
整座小悟墟躺遍佛陀尸体,灵命仍是不知所踪,巧的是……
引玉想起来,巧的是这日莲升领命下凡,刚才那欲色满面又恨意无穷的,果然不是她。
百年前那有头而无尾的怪事,如今像棋局般倏然展开,一切果然不会轻易结束,只是,她不清楚自己是被吃的兵,还是被斩的将。
半刻后,擎灯佛领人前来,无嫌也在列。
一众神佛见小悟墟遭血色染洗,将引玉团团围住,说擒其实不算,是引玉不挣不扎地送上前去。
众仙难以置信,但看这遍地杀气腾腾的仙迹,又的确是引玉所为。
无嫌面色古怪地站在队列最后,时而平静冷淡,时而眼底挟怨。她周身颤抖,良久,神色终于一定,一张脸只余怨忿。
引玉双手受制,却还是心慵意懒地走着,只是在路过无嫌时,瞥去一眼,问:“是你?”
无嫌传心声予她,一字一顿,字字都包含着滔天怨怒。
“答案便在我身。”
引玉见无嫌神色又是几变,当即明白,此人身中役钉,怕是要成役傀。
她笑了,不再应声,被捆住的手微微一动,捻出了两缕念,将其一送下凡尘,其二另做他用。
直到行刑那日,引玉才惊觉自己真身不见,不得不托莲升送她到小荒渚,只可惜,那一百九十八道天雷砸落,她与莲升昏迷不醒。
等她再度睁眼,眼前漆黑如墨,不知身在何处!
在那有棱有角,好像是芥子空间一般的境地里,她四处摸索找寻,隐约猜到这是一样什么东西。
十二面骰,此物象征十二地支,将她困在其中,她便被天干所克,永上不得白玉京!
一边是困她真身入转经筒,让她仙力全无,一边困她魂魄入十二面骰,叫她再无仙缘,二者都是让她上不得天。
作恶者想要的根本不是晦雪天,不是云锁木泽,是白玉京!
又或者,是和白玉京及她息息相关的某一物。
那最后,莲升可有找到那十二面骰?有!否则引玉如何下得小荒渚。
……
乏,周身皆乏。
引玉睁眼醒来,眼一转,便见莲升坐在桌边,手似穿针引线一般,好像在缝什么。
梦中种种犹在眼前,引玉看见莲升,定定看她许久,想知道这人的神色是不是欲壑难填,又恨她入骨。
不是,莲升垂眼看着手里那几寸布料,觉察到引玉醒来,才扭头去看,淡淡说:“头次见你如此不胜酒力。”
引玉捂着头,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哪有喝酒,睡着前明明是和莲升云雨了一番。只是梦里种种尚还真切,她一时竟没发现莲升话里夹了几分戏谑。
她装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含含混混问:“我睡了多久。”
“不过半日。”莲升轻哂,“怎的,以为自己又睡足两日了?”
引玉真就这么以为,上次不过是梦到二三旧事,就睡了两日之久,此番梦到的时日,怕是掰着手指也数不清。
她按着眉心,手脚才经欢愉,还酥懈无力,突然明白过来,她哪是做梦,分明是因为深埋在灵台里的记忆全部复苏了。
“睡足两日倒也好。”引玉耷拉着眼打趣,“那样我非要夸你得劲不可。”
“如今不得劲?”莲升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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