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在照片里看到了藏在镜子后的一角符箓,看见了压在杯子底下的五帝钱,看见了拴住椅子一条腿的红绳……
诸如此类不难得知,邬其遇和宋有稚其实并不欢迎这位借住者,甚至也还想将对方擒住,但他们应该是失败了。
现在宋有稚交出这些照片是因为什么,那个女人又回来了吗,现在发生的种种和她有关?
沙发微微一陷,鱼泽芝坐在邬引玉身侧,伸手把散乱摆在桌上的照片拿了过去。
邬引玉留意起鱼泽芝的神色,毕竟这人和她一样,能发现旁人见不到的墨迹。
鱼泽芝的神情倒算平淡,眼却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怀念之色。只是她那眼波敛得极快,如同浮光幻影。
她淡声点评:“于那个年代而言,能拍出这么清晰的照片实属不易。”
邬引玉把电视机那张照片往鱼泽芝面前一递,食指指向屏幕上那团黑影,说:“你说这会是没有露面的那个‘人’吗。”
“会。”鱼泽芝几乎没有思考。
可惜邬其遇死了,邬引玉能问的就只有宋有稚,只是宋有稚的精神状况实在不太妙,很难能从她嘴里得到什么可信的信息。
更匪夷所思的是,但自从邬其遇出事后,有时候宋有稚光是听见邬引玉的声音就会战栗,连好好交流都变得极其困难。
邬引玉捏住鱼泽芝袖子一角,显得亲昵而又留有边界,下颌抬了抬说:“走吧鱼老板,帮我看看那段监控。”
“你求人就是这姿态?”鱼泽芝把桌上的照片叠整齐了。
邬引玉又拉了拉对方的袖子,腔调萦回百转的,说:“拜托了鱼老板,现在正是需要您的时候。”
鱼泽芝沉默了数秒,手也明显一僵。
“走吧。”邬引玉站起身,缎面的旗袍已脏得不成样子,裙摆上的黑白山水纹好似无端端添了好几笔。
鱼泽芝这才跟着起身,把信封递出,“拿着吧,你哥给你的。”
邬引玉松开鱼泽芝的袖子,若有所思地接了信封。她转身便往楼梯上走,被簪子盘久了的头发卷卷曲曲地在身后晃,回头说:“我先带鱼老板到阁楼,然后我去换件衣服。”
于是鱼泽芝先上了楼,她不知道邬引玉把视频存在了哪,索性干坐着等。
邬引玉进了卧室,打开水正要洗手,忽然听见排水口里传出抠刮声。
作者有话说:
=3=
第17章
水声太大,那点轻微的抠刮声便显得若有似无。
邬引玉紧紧盯着排水口,缓慢俯身,却因为口子上有个金属按压塞子,而探查不得孔内的状况。
桀桀。
桀桀。
就在这时,排水孔竟被堵住,池中水越积越多,近要漫至她的下巴。
邬引玉猛直起身,匆忙关水,还对着塞子按压了数下。
水依旧排不下去,还是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好在关了水后,那抠刮声也跟着消失了。
盥洗室随之静得出奇,邬引玉有点恍惚,心说难不成是听错了。
可排水口被堵住不假,她干脆打开塞子,把水也开上了。
这次开得小,只余一道细细水流徐徐落下。
抠挖声还是没有再响,邬引玉索性关水,弯腰打开了底下的木柜,观察起排水口下那根细长的管子。
就在她弯腰的一瞬,排水孔处竟又传出声音,这次响得密集仓促,好像能刮出火花。
没有鬼气,不像妖邪。
邬引玉只觉得古怪,于是伸手探向管道,小心地拉扯了数下。
歘啦。
满池的水,连带着此前在管子里还未渗下去的,一股脑地泼了出来,浇湿邬引玉的后背。
邬引玉整片背登时一凉,忙不迭直起身退了两步。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湿凉给吓得微微愣神,哪料到池中水还能这样往外涌。
如今池里空空,水全洒出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在她不觉得是鬼怪作祟的情况下。
邬引玉试探般再次打开水,这回流出的水没有遇上堵塞,畅通无阻地流了下去。
她刚松下一口气,便意识到事情又变得不太对劲。
经出水口流出的液体,颜色竟变得越来越深。
就这么几秒里,水流漆黑如墨,甚至还携着一股墨香。
邬引玉双臂撑在池边,垂着眼直勾勾盯着。
墨,怎么又是墨?
她突然明白,路上的墨气为什么会忽然消失,指不定是钻到下水道里了。底下气味又重又杂,所以附了狗的纸人也未能觉察。
她取来三枚铜钱,挨个丢进池里,还伸手搅了几下,在念了几句“百秽退散,诸鬼伏藏”后,水便变得清澈起来,随后,染黑的池壁也被冲得一干二净。
其实邬引玉不抱希望,偏偏墨色还真褪了。
她只好捞出铜钱,慢腾腾洗了手,转而把旗袍侧边的拉链往下一扯。
正要走出洗手间时,她余光瞥见镜子里闪过一个人影。
说是人影其实也不恰当,毕竟它浓黑一团,乍一眼也看不出是什么。
邬引玉停下脚步,掂量起身侧锦囊,所幸这次出门用到的铜钱不多,还剩了好一些。她不紧不慢地取出一枚铜钱,将其系在红线末端,转而拎起另一头在镜前摇晃。
铜钱幅度不大地摇摆着,如果镜里藏了鬼物,理应会被引出。
但邬引玉手都晃乏了,镜里仍是毫无动静。
不是鬼祟,那便是刚才的墨汁所化。那玩意来无影去无踪,寻常咒术还真拿它没办法。
邬引玉耐心全无地收了红线,仗着那墨气不伤她,心有不安地把侧边拉链彻底拉下。
她也不想让鱼泽芝等太久,出了盥洗室,便匆匆套了件睡袍。
阁楼里,鱼泽芝靠着沙发睡着了,就连睡着的坐姿也是不歪不扭的,好似是在闭目养神。
邬引玉往沙发上一坐,看鱼泽芝没睁眼,也不急着把对方叫醒,而是明目张胆地打量起来。
对方那双长而秀的瑞凤眼紧闭着,和清醒时的模样不同,此时只让人觉得她冷淡自持。
世上竟会有如此奇怪的人,一面似乎随性淡然,一面又好像心怀戒律,多有克制。
邬引玉提着烟杆往对方肩上敲,探身把桌上的遥控拿了起来,看着投影布说:“劳烦鱼老板睁睁眼,我心里急,这会儿可太需要您替我掌掌眼了。”
鱼泽芝睁了眼,睡得大抵不算熟,嗓子有点哑地说:“放吧。”
邬引玉按了播放键,又跟着看了一遍监控。
她把视频调成二倍速,飞快略过了前边一长段,等播到后边,才把倍速调回去。
鱼泽芝看得很认真,眼睛眨也不眨。
邬引玉斜斜倚着,推开烟丝盒的盖子,问道:“我能抽一口么。”
“你如果想抽两口,那也行。”鱼泽芝说。
邬引玉捻了一团烟丝,余光睨着投影布,点燃了烟丝轻吸了一口,吐出气说:“那多加几口吧,等这团烟丝烧完。”
“暂停。”鱼泽芝忽地开口。
遥控器就在邬引玉腿边,她一伸手就按了暂停键。
画面停在吕一奇正下车的时候,他一条腿虽然迈出了车门,但另一条腿还在车里。
封庆双已站在车外,手里提着秤杆,此时身侧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沾上。
“行了,再开。”鱼泽芝又说,“速度再放慢些。”
邬引玉从善如流地调了速,重新按下播放键。
视频里,吕一奇往外拉扯了两下,才把腿从车里抽出来。
邬引玉一愣,此前她倒未注意到这一点,于是倒回去重看了一遍。
吕一奇的腿的确被卡住了,虽然也就卡了那么短短一秒。
抽出腿后,他转身从车里取出灯笼,神色自然地走到封庆双身边。
“看,他的腿上缠了东西,是从车里带出来的。”鱼泽芝说。
吕一奇那晚穿的是条黑色的长裤,在放慢了播放速度,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腿上后,邬引玉终于发现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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