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共事无疑,并且因为她们一人是仙辰匣所化,一人是天地画卷分出的灵,两人揽下的事务,可比其他仙神加起来要多。
引玉径自打量列缺公案里外,嘴里啧啧不停,对这巴掌大一块地甚是不满,说:“两人在这地方办理公事,也不嫌拥挤,天上有十二楼五城,不如我们共占一城,若是有事相商,也方便碰面。”
听起来好像是一心为了公事,可谁知此人肚子里还藏着什么坏水。
泽芝将文书从头看到尾,将其整齐卷起,递过去说:“无须共谋,如今所有事务都在卷上,择中为界,我主上,你主下,到时再一并呈禀天道就是。”
作者有话说:
=3=
第124章
引玉接了文书, 才卷好的长卷被她一抖便抖开了,所幸列缺公案上仙风穿行,刮得长卷沉浮不定,不至于曳地。
她原先只是晃了一眼二人名字, 而今细看, 不由得惊诧于二人所司事务的繁冗, 皱眉说:“这么多?”
泽芝不作声。
引玉又说:“不成,既然是共事, 哪能不相讨,况且事务繁多, 如何完全分开, 万一苦了苍生, 你怎么同天道交代?”
泽芝无言以对,遂说:“那十二楼五城, 你想住哪一城, 便住哪一城,我以列缺公案为居所。”
引玉不再纠结于此, 只别有深意地说:“你不住,那我也不住,有你答应的那天。”
泽芝不以为意。
随后,天上众仙逐一醒神,一些是从凡间应诏上天,纷纷到列缺公案前领走天道旨意。
一切安排完全, 仙神各司其职,看似是有条不紊, 实际上慧水赤山广阔无边, 其间又含三千大小世界, 光是白玉京的这些仙神,如何做得到事无巨细。
所以凡间常现或大或小的岔子,众仙神不由得想,是不是得再添点仙友,将事务再分一分,三界才能欣欣向荣。
可天道不作回应,而如今凡尘虽有灵与妖无数,又有凡人众多,却无一人有资质成仙,他们甚至不懂修练,不知何为仙道。
众仙不得已为手头各种事务奔波,日日忙碌不能歇。
白玉京上,恐怕唯有引玉这仙还算清闲,她的清闲,全倚赖于她那不急不躁的散漫性子。
她有的是法子让泽芝“回心转意”,有事没事都要到列缺公案前闲晃,要么伏在公案上小憩,要么凭栏侧卧,要么就地而坐,总之没点正形。
其实引玉手头事务缺漏繁多,却不是因为马虎大意,而是因时限未到,她不急于补齐。只是如此一来,泽芝便没法提早完成,谁让文书中划属她们的事务当真不能完全分开。
泽芝伏案不言,就算心外无物,也做不到完全不管不顾。她那余光一斜,便瞧见不远处一个人影正在窸窸窣窣地做着别的事,动静虽然不大,却也难以忽略。
“你到别处去。”她停笔,抚平心底杂思,开口时已是平心静气。
引玉扭头,不紧不慢说:“就算我不在这,日日也会有别的仙神在旁经过逗留,你以为自己静得了心,其实是高看了自己。”
泽芝无从辩驳,坦然说:“修行路漫,总会错估一二。”
引玉又说:“你日也办公,夜也办公,连一些未划分的琐事也要揽上,是不嫌累么?三千世界各有玄妙,有这等精力,还不如腾出点空,各去领略一番,或许还能有所顿悟。”
“一花一世界,若有心领略,处处都有玄妙。”泽芝从容回答。
这回换引玉说不出话了,修的终归不是一个道,她如何辩驳得来。
这日之后,仙神们每每路过列缺公案,一旦见到引玉,都要上前打一声招呼,顺道拜见上神泽芝。
路过逗留的仙神越来越多,归根结底,是引玉四处交际,和仙神们打成了一片,既已熟稔,见面如何能不打招呼。
“你看,我骗过你不曾。”引玉坐在白玉栏上,托腮说:“你如何静得了心,你说你是不是高看了自己。”
泽芝平静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我都算有所获。”
还是掀不动对方心底波澜,引玉轻轻一哼,无话可说。
没过多久,泽芝便搬到了五城之首,为其取名“小悟墟”。她自立规矩无数,使得小悟墟成了白玉京里最清净的地方。
而引玉还是放任其他城廓空着,根本没有定居的念头。她么,要么在白玉京上四处打盹,要么便到凡间歇脚,好像居无定所。
看似过的是湖海飘零的日子,却也合了她的脾性,她喜热闹,要是一改喜好安安稳稳留在一处,那才怪了。
小悟墟幽静,那时三千塔刹初成,其上禁制不稳,各座塔刹每日都会淌出一滴天净水。
三千塔刹,寻常人想座座逛遍,非得耗上半月不可,且不说还要站在塔刹边,等那小小一滴天净水滴落。
泽芝却好似不知疲乏,取来金钵一只,日日都在收集塔上滴水。
初进小悟墟,引玉下意识便朝这地方为数不多的屋舍走去,于是找到了问心斋,到时不免一愣。
谁能想到,问心斋前竟挖了个干枯的大坑,坑里空无一物,与这修禅之地格格不入。
引玉推门不见泽芝,转身踏进塔刹林,走了许久才在塔刹间见到那朱红身影。
遍地菩提树苍翠,塔刹上又覆满碧绿青苔,使得泽芝的身影格外醒目。
泽芝正用金钵盛水,金钵也就比她的掌心大上些许,偏偏一座塔刹得过半刻才溢得出天净水一滴,想盛满这金钵,必将耗费心力无数。
引玉放轻步子,自以为藏得极好,不料还是被看穿。
泽芝一双眼紧盯塔刹,看似聚精会神,其实心绪早就动了。
只是,等到塔刹上的天净水滴落,震得钵中水纹微漾,她才直起身说:“来了何不现身,这躲躲藏藏的模样,可不如你平日坦荡。”
“你怎知是我。”引玉不得不从树影里化出形来。
泽芝睨她一眼,朝下一座塔刹走去,说:“除你之外,再无他人。”
偷鸡摸狗被人当面识破,引玉也不害臊,打量泽芝钵中净水问:“你盛天净水作甚,难不成用来喝?”
“造一水池。”泽芝转身望向身后,目光越过众塔刹,好似看得到被掩藏在林木间的问心斋。
引玉当即想到问心斋前的干涸泥坑,诧异道:“莫非你想用天净水填满问心斋前的坑,是该说你能省即省,还是该说你挥霍无度?天净水一滴难求,用来做池水,属实暴殄天物。”
“任它化作无形,才是暴殄天物,我不过是物尽其用。”泽芝俯身接水,不施术催之落下,似乎有无尽的耐心。
引玉瞠目结舌,估摸不出泽芝到底在塔刹林里待了多久,观金钵里的水已有拇指多,想必站了整日不止。
“单要盛满这碗天净水,就得耗上日日夜夜,再想填平那泥坑,怕是遥遥无期。”引玉惊诧于泽芝的定力,挑眉提议:“何不撤去禁制,让天净水汩汩流出,那时只需引流,再用不着一滴一滴地接。”
“你以为这禁制想撤就能撤?”泽芝朝钵中看去,晃荡水面映出她冷淡面色,“如若天净水倾洒凡间,苦的可是苍生众灵,届时你如何向天道交代?且不说,禁制是天道意志所在,凭你我二人,轻易撤不开。”
引玉看出泽芝有几分愠意,躬身自下打量起对方神色,好似小心翼翼,说起话却仍是不慌不忙,“气了?我不清楚这些,如今明了,自然不会再劝你。”
“岂会因为这些和你置气。”泽芝看向引玉,神色果然静得出奇,“虽说盛满水池,得接水滴数以亿计,但你转念想想,数以亿计的水滴,其实不过是三千塔刹各取一瓢。”
“倒也是。”引玉被说服。
泽芝淡声说:“说吧,找我所为何事。”
引玉其实是闲来无事,故意到泽芝面前晃上一晃,心里念着对方眉心那朱红的花钿,不来看上一眼,怕是得日思夜想。她寻了个借口说:“余下一些事务不知如何处理,特来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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