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球随之荡起,在半空中和狂风相撞,撞出了呜鸣。
诵图谶的吕倍诚闭着眼,循着卷轴缓缓扭头,似在挨字挨句地寻找预言。
他口中念念有词:“山棱水截,探路者沿青龙位迁行……”
“在给‘上刀山’的人指路呢。”邬引玉解释。
鱼泽芝微微颔首,轻拍鱼素菡的肩,示意对方认真记下。
鱼素菡抱紧了怀里的兔子,乖巧又惶恐地点头说:“知道了。”
邬引玉还是想不明白,鱼泽芝为什么急于让一小孩儿学这些。
“退!”木梯上的人忽地大喊。
神坛边上跟着诵读经谶的人纷纷避开,只见男人手中长链一甩,链条上的刺球便从青龙位的那九盏灯上晃了过去。
其中一盏忽然灭了,火光一熄,只余下烧得焦黑的引子。
这是……不祥之兆。
紧闭双眼的吕倍诚气息骤急,紧皱眉头道:“所寻游子非死非生,于生处了无踪迹,于极阴之地又不见余魂,冲忌无用,迎神难回!”
吕冬青神色大变,猛站起身,扶着把手的右臂抖动不停。
邬引玉也吃了一惊,扭头小声说:“果然有古怪,吕三胜的魂既不在阳间,又不在阴间,那他到底在哪呢。”
“想必吕一奇和封庆双也是如此。”鱼泽芝竟还一脸平静。
“上刀山”的男人左摇右晃,腰猛地往后一仰,左脚随之往下一撇。
就因为那一下,他的左脚踩到了刀刃上,脚心猛被扎穿。
刺得可太深了,男人痛得仰头大喊,然而他此时还是出魂的状态,旁人哪能上前帮忙。
众人面面相觑,生怕破坏了仪式,还是跟着念了吕倍诚刚刚的话。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醒神,口中喷出鲜血。
与此同时,吕倍诚的魂像被撞回躯壳,一个激灵便醒了。
这个变故令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了神,只见那男人趔趄着退离梯子,而吕倍诚则低着头,双眼赤红,一滴血从眼角流出。
吕冬青赶忙走了过去,撑着拐杖弯腰,抓住图谶的轴杆一滚,迫使卷面合上。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这仪式可是得进行到后半夜的。”邬引玉站直身,不再倚靠身后的柱子。
鱼泽芝紧紧按住鱼素菡的肩,淡声问:“如今发生变故,会导致什么?”
“没什么,只会预示着再怎么也找不回吕三胜的魂罢了。”邬引玉突然想抽一口烟,可是她没带火柴,只能干忍着。
可想而知,那团墨气绝非善茬,她心说。
从梯子上趔趄着退下去的男人已站不直身,他左脚的脚心被刺穿,踩出了数个血红的脚印,得亏有人把椅子推了过去,否则他还得忍痛站着。
男人还未泄气,扭头喊道:“还有机会,带我去看吕家三少爷!”
邬引玉挑眉,诧异道:“还把吕三胜从医院里接回来了?”
那人的弟子一听,连忙扛起男人所坐的椅子,将他送到了吕三胜躺着的床边。
屋中,男人坐直身,只一个伸手,边上的弟子便会意地呈上短刃。
他拔刀往自己双掌上各划一道,倾身朝吕三胜的两边眉梢抹去,抹得对方太阳穴上猩红一片。
“抬起三少双臂!”男人道。
闻声,两位弟子各执起吕三胜的一只手臂,使得他们师父与这位三少四掌相贴。
然而不论这位师父如何吟念,都已找不到吕三胜的魂走过的路。他对出去的双掌遽然一颤,锈味再度涌上喉头,不由得又喷出了一口血。
“师父!”两名弟子齐齐喊道。
男人垂下双臂,倚着靠背歇了许久才回过神,摇头说:“不行,找不到。”
院子里,吕倍诚的眼睛还在流血。他那双眼变得暗淡无光,似乎连视力也出了问题。
吕冬青看得心惊肉跳,连忙道:“赶紧把二少带去医院,快一些!”
吕倍诚跪着没动,把上前扶他的人都推开了,他循着声朝向吕冬青,伸出双臂颤巍巍道:“爷爷。”
吕冬青觉察对方好像有话想说,连忙将耳朵递了过去。
吕倍诚极吃力地说:“图谶被蒙住了,后面什么也看不见,不能再进行下一步预言了。”
“怎么会被蒙住,你是不是看错了?”吕冬青不安地问。
“我诵经谶时,从来没有出过错。”吕倍诚抓上了吕冬青的手臂,又说:“有东西掩住了经谶,它不让我继续,但我……看不清它是什么,太黑了。”
吕冬青看向脚边卷起的经谶,定定看了数秒后,才一点点将其打开,可卷上干干净净,所有图画和文字都是清晰的,哪有什么遮掩物。
他赶紧把卷轴收进锦盒,又取下了吕倍诚脖子上的红绳,将锦盒重新缠住。
“经谶怎么样,爷爷?”吕倍诚问。
“卷上没有异常。”吕冬青沉声说。
吕倍诚晃了一下,双臂撑着地,茫然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想去医院。”
刚被推开的人又纷纷上前,扶着他坐上了门外的车。
碍于这里还有许多客人在,吕冬青环视了一圈,神色复杂地说:“让诸位见笑了,这次的仪式结束得太过仓促,耽误了大伙的时间,我……”
“吕老,那卷经谶能借我看看么。”邬引玉走了过去,伸手道。
话上说的是“借”,但不论吕冬青答不答应,她都是要看的,这手不能白伸。
吕冬青犹豫了片刻才把锦盒递了出去,问道:“引玉看出了什么端倪?”
“我看过才知。”邬引玉慢声说。
虽然仪式的目的是找吕三胜的魂,但他那魂指不定和封庆双的消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封家人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
封鹏起也朝吕冬青走了过去,心神不宁道:“可否让我也看上一看。”
作者有话说:
=3=
第25章
邬引玉解开红绳,取出盒内经谶,再将其缓缓展开。
但很明显,卷轴上确实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更没有她想象中的墨痕。
怎么会没有,刚才她明明听见吕倍诚说,这图谶被东西遮住了。
还是说,原来是有的,但很快便消散了。
“如何?”吕冬青晕头转向,就快要站不住了。
“抱歉。”邬引玉摇头,把经谶放好还了回去。
封鹏起顺手接过,也照模照样地打开查看,同样一无所获。
“无妨。”吕冬青面色灰败,连着失去了两个孙子,他这两日已是夜不能眠,日不敢寐,也像是半只脚踩进了鬼门关。
如今预言出了岔子,刚刚回来的二孙还双目流血,他更是惶惶不安。
邬引玉环起双臂,只觉得那团墨气更古怪了,它既然能影响经谶,必定强大到能令所有人钳口挢舌。
封鹏起一口气憋在胸口,身形猛地一晃,要不是边上有人上前扶了一手,他怕是就摔在地上了。
“我依然觉得三胜和一奇没有走。”吕冬青颤着声,环视了一圈,又道:“既然经谶所言,三胜非生非死,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被困在了阴阳之间?我想,一奇和庆双也定是如此。”
“希望是这样。”封鹏起是半点办法也没有,猛一抬头,双目通红地问:“你还有法子吗。”
“我……”吕冬青沉默了数秒,鼓了一口气,面色惨白道:“我想用古法寻他们所在,如果能有一个指示,一切必然会清晰许多。”
这世上能寻人觅魄的古法倒是不少,有剑走偏锋的妙法,也有早被禁用的邪术。
但邬引玉想不明白,连经谶都无能为力,还能用什么法子得到指示?
她垂眼思索,站在吕冬青和封鹏起身边却不显稚嫩,反倒好似老道得很,过了一阵,试探般问:“吕老想用什么古法,可是别家闻所未闻的?”
封鹏起浑浊的眼微微瞪直,压着声惶恐发问:“吕冬青,你不会想易命扶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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