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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23)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0:52:49 标签: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先婚后爱 生子

  所幸陆书宁生来底子实,靠着塞上烈酒将养,竟也挺过了第一年冬天。后来回过头想想,她的酒量大约也就是那时练出来的。

  谢竟将磨了边儿的袖口往披风里缩了缩,叹道:“当真作践,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陆令从伸手拢拢他的领口,有些狡黠地轻笑道:“反了,外面的不值钱,里面的才是玉。”

 

第14章 三.三

  谢竟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和陆令从并辔齐驱是什么时候了。

  早些年他们几乎把附近山水楼台走了个遍,专拣先帝和吴氏想念孙儿、把陆书青接进宫里小住的时候出门,偷得浮生一两日闲,有时在金陵有时在周边城镇,倦了便随意找家客栈把马一拴,陆令从借店家的厨房烧几道菜,烫两壶酒,彼此凭窗坐着,不知所云地聊些闲话,醉意上来便相拥入眠。

  不论是外人还是父兄,都曾觉得做皇帝的儿媳必然有许多掣肘桎梏,从心所愿最是难求。谢竟也承认这一点,但不可忽视的是,昭王府的这十年,拜陆令从所赐,他仍然有很多很多真正自在快活的时刻。

  哪怕不能斩钉截铁说自己从未后悔成为昭王妃,但谢竟可以毫不犹豫说,自己从未后悔嫁给陆子奉。

  夜色渐浓,旷野岑寂,只剩风声呼啸入耳,谢竟走了片刻神,见稍比他靠前半步的陆令从勒了马,便也紧了缰绳停下。为了不让彼此的交谈落入旁人耳中,他们之间的距离比正常的并驾要更加近,小腿之间不过半臂间隙。

  但其实他们根本没有讲什么旁人听不得的话。过去的近两个时辰,几乎所有言谈都围绕着这片荒田,谈着筑防的建材从哪里运来、雍州开春的物候天气、北人侵扰边境的频率和规律,以及何诰效仿古人定下的这一套兵耕并举的办法。

  谢竟唇有些干涩,一方面是话讲多了,另一方面是风沙吹致。他抿一抿嘴,觉得好笑得很,这些事情三年前他闻所未闻,陆令从也一窍不通,虽然不到问出“何不食肉糜”这种蠢话的地步,但说句“不知民生疾苦”,一点也不过分。

  他们从前聊的那些“闲话”——毫不夸张地讲——就是些游冶闲趣、怡情悦性的玩意儿,绣花枕头一包草,摇摇欲坠。

  更好笑的是他们过去曾把、并且如今仍不得不把“龙椅上坐着的人是谁”看作最重要的问题,一个滑稽虚伪、在温饱面前根本是狗屁的问题,但他们却十分可悲地深陷其中无力挣扎,因为生在帝王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命中根本没有“选择”这个选项。

  陆令从没争过,谢竟也没争过,可如果真的是不争就能高枕无忧,他们如今也不会站在这里说话了。

  陆令从没有穿戴银甲。其实谢竟很少见他着戎装,三年前就算他再怎么出类拔萃,也到底是个没有实权的闲王,虽然已经在暗中筹谋组建虎师,但是公开场合是不敢漏出半点有兵权的迹象的。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了今夜第一个不适于让外人听到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让虎师从暗转明的?”

  陆令从把目光从远处营帐的灯火里收回来,看向他:“父皇驾崩那一夜。”

  那一夜的细节谢竟记得很清楚。一切开始脱离掌控的那一夜。

  “三万精骑就这么突然冒出来,京中没有异动?”

  陆令从笑了:“最初没有三万,离京时也不是精骑。我靠着与陛下那一点兄弟情谊——可能还借了点你与他的师生恩义,活着走出了金陵。等到那些人再想要我和虎师的性命时,已经来不及了。”

  即使在只有两个人的私下场合,陆令从仍称呼当今圣上、他的异母弟弟为“陛下”。

  谢竟又觉得好笑了,这样一个人,该怎么拼命辩白他的“无贰心”,才会有人信呢?

  他便又问:“若不是那些人,是陛下想要呢?”

  陆令从神色波澜不惊,反问:“你教了他六年,比我了解他。你觉得他怎么想我?”

  谢竟却淡道:“我与他没有血缘。他姓陆,我不姓。”

  语罢他转过脸来与陆令从对视,轻轻笑了一笑:“你心里有答案的,不然你不会把青儿养在宫中。”

  陆令从视线一涣:“我帐中还收着几封青儿写来的信,去年秋天在陇西时寄到的,来了雍州便没有了,许是太远的缘故。”

  谢竟看着黑暗中起落的群山,神色柔和下来,低道:“他有多高了?”

  陆令从想了想,在虚空中比划一下:“走时到我胸口,长不壮,只是抽条儿,像你一样。”

  随即他又添道:“眉目也像你,一哭起来眼周都红,可怜得紧。”

  谢竟当然知道陆书青哭起来像他一样眼尾飞红,那是他从猫儿般大小一直亲手养到有模有样知书达礼的孩子,他和陆令从的长子,他没有带走的小儿子。

  “离开王府前一晚他没哭,只是躺在我身边,看我把宁宁哄睡了,然后悄悄问我,会不会再回来。”

  “会的。”陆令从替他叹了一声。

  “会吗?”谢竟望了望陆令从侧脸的轮廓,未置可否,“我那时没能答上来。”

  快到虎师营门时谢竟刻意落了两步,把大氅的兜帽戴上,遮了小半张脸。陆令从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都是些少年人,认不得你,这样遮掩着反倒显眼”,谢竟便伸手把帽边的狐毛抬起来一些,露出雪肤乌发和一双点漆般的眸子,眨一眨,陆令从哑了一瞬,又说:“你还是戴上吧。”

  作为主帅陆令从照例每夜要巡营,便命那对兄弟亲卫直接引谢竟去王帐安顿。

  做弟弟的叫徐乙,年少青涩,不敢跟着谢竟进到帐中去,只在帘门前停下,小声嘟囔一句“下官告退”便跑走了。

  他哥哥徐甲便歉意地行礼:“舍弟年幼无状,还请王妃恕罪。”

  谢竟摇摇头示意无妨,站定四下环顾一圈,又看了看堆满各种公文和信件,乱得一塌糊涂的案头,有些无奈道:“你们跟了殿下多久了?”

  徐甲道:“两年。本来没想真能留下的,家父遗书上说若遭变故可来军中求援,我们便找来了。”

  谢竟了然地点点头,指了指案几:“这些东西我能碰吗?”

  徐甲一愣,一时拿不准自己有没有资格置喙这种问题,想了想还是据实说:“殿下有自己的习惯,那样乱堆着他也能寻到,我们是不敢碰的……但若是王妃,想来无大碍吧。”

  谢竟耸了耸肩,倒哂笑道:“罢了,我也不敢。”

  他又随口问了两句军中琐事,徐甲便道:“王妃容禀,下官还要去准备沐浴水,殿下特别嘱咐了要送进帐中来的。”

  谢竟奇道:“他平日不在帐中洗么?”

  “行伍仓促,殿下平时都是在军中和将士们一处,对付着洗过就算。”

  徐甲没敢把话讲完,昭王吩咐此事时还多说了一句,王妃规矩严,水千万要洁净,也要够热。

  谢竟哭笑不得,想说用不着,但徐甲比他弟弟也自在不了太多,含糊着就匆匆下去了。

  徐甲从前没留意过太守府这个“账房”,仅凭弟弟一番描述很难想象,又听陆令从那样嘱咐,只觉得平日大马金刀的殿下竟也颇有些惧内,便也对谢竟生出几分惶恐。

  直到刚刚照过面儿,才发现一直活在口耳相传中的王妃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不端架子说话也带笑,看起来倒比殿下更和气。

  谢竟漫无目的地在帐中绕了好几圈,分别盯着桌案、沙盘和挂在墙上的舆图看了许久,什么也没动,只是后知后觉炭火旺起来身上有些热,便脱了那件大氅叠放起来,自己走到榻边坐了下来。

  从前昭王府里是不许穿着外衣上床的,陆令从习武不拘小节,衣角难免沾灰,被谢竟耳提面命了好久才终于投降。

  这样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沿,两手搭着褥子的边缘,眼睛放空盯着地面的某一片,有些茫然地等一个人,让谢竟想起他和陆令从成亲那夜的光景。

  那时候满室满堂的红,灯影也红烛影也红,焰心一跃一闪,摇成一片。谢竟等得无聊,便去数绣在喜帐上的织金石榴树梢头有多少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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