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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116)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0:52:49 标签: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先婚后爱 生子

  为防走水,殿内无人时并不点烛火,唯一的光源只是窗纱漏下来的几缕月色。陆令从抱着谢竟径直冲进正殿,明显已经乱了方寸地叫着:“烧炭盆!不是!先掌灯!”

  外面宫人相视一回,其中一个看着年长些的姑姑便吩咐道:“利索些去罢,再去几个进殿里听吩咐,这是要紧事。”

  她身旁的内监犹疑,悄声道:“昭王殿下说得轻巧,陛下又不会真因为闯殿就杀了他,倒是我们,守不好门,却是说掉脑袋就掉脑袋的。”

  那姑姑睨他,冷声道:“你是在这里把脑子守锈了,听不见外头的风声了不成?陛下究竟多看重皇长孙,宫里宫外谁不晓得?今番我们办妥当了,不定还有赏赐;若行差踏错一点,那才真是要掉脑袋。”

  众人听她此言,深以为然,遂纷纷各自散开,手脚麻利地点灯烧水添炭盆,不出片刻,九华殿内外已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陆令从小心翼翼地谢竟放在内殿床上,手臂从他身下一撤,被袖子沾到的血迹刺得心中重重一跳。好在银绸正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瞥了一眼,把他推到旁边:“血出得不多,还不到时候,估计有的等了。”

  谢竟这时候慢慢睁开了眼睛,面色虚弱,但呼吸却比方才平稳,似乎是到了阵痛的空隙,暂且缓过一口气来。陆令从侧坐在床边脚踏上,看他轻轻动了动指尖,便把手递过去,让谢竟用两掌一上一下把它覆着,牵到枕边,贴住了他自己的脸颊。

  那掌心全是汗意,陆令从感觉像是温热的泉水淹着他,可谢竟的脸又是冷的:“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困,”谢竟用气声道,“我进宫前,本来都要睡了。”

  “痛得厉害么?”

  “一阵阵的,涨潮一样,这会儿好些了。”

  银绸把帐子放下来:“王妃困了就尽量睡一下,攒足力气,晚些好生。”

  “我们都在这儿呢,什么事都没有,你只管睡,痛了掐我咬我都是好的。”

  谢竟这一觉断断续续不安稳,偶尔在梦中皱眉,脖颈全被汗湿了,却好歹是睡足了几乎两个时辰。银绸趁他睡熟把外衫除了,轻轻掀开里衣察看。竹板在后肩留下一片青紫的淤血,陆令从一见便皱了眉,银绸轻手轻脚为谢竟上药,一面把临海殿里的事情简略说了。

  翻来覆去到寅时前后,终于是痛意压过困意,间隙也越来越短,谢竟疼醒过来但意识混沌,大喊大叫是没有那个力气的,只是小声地、喃喃地唤人,像是一种机械而无意识的发泄,看见谁就唤谁。

  因陆令从就守在床边,占据了他视野中相当的一部分空间,所以便把“子奉”两个字颠来倒去含在嘴里念,前后接续着深而急促的抽气。

  殿内过盛的暖意让陆令从额上也全是细小的汗珠,他用手肘支着斜偎在枕畔,也不会说其他漂亮话,只是凑在谢竟耳边,听他唤一声自己便回应一声,有时是“乖乖”“心肝”之类安慰式的爱称,有时只是一句“在”。

  秦院判早领着一帮太医守在殿中,待宫口开足十指便让谢竟可以开始用力,这一下彻底把他手上的劲也卸干净了。陆令从看到谢竟修长细白的手指努力着想回握他,却因为更加密集而剧烈的痛楚,连仅仅是攥紧他都做不到,最终只能徒劳地发着抖,软在他掌心里。

  在那一瞬间,陆令从忽然想起他母亲说过的话——谢竟既然接受了这个孩子,便是抱定了一辈子留在昭王府的念头,不会走,也不可能走。

  那种此情此义难以报答的重压,几乎像一座无形的山峦悬在陆令从头顶,缄默顽固,铭心刻骨,让他无所适从,甚至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清偿谢竟为他付出的种种代价。

  到后来谢竟倦极了,连名字也唤不全,人累得半醒半梦,却是有气无力地叫起娘来。

  陆令从辨认出他的字音,抬起血丝满布的眼看看外面,已有东方欲晓之兆。昭王妃发动的消息早就递到了乌衣巷,谢府这一夜想必也是焦急无眠,却又不得圣旨,没法进宫来。

  “带着我的令牌去谢府,”他回头吩咐身后一个宫人,“接谢夫人与姚夫人入宫。宫门若是遇到阻拦,只让他们细细思量,王妃若出了什么岔子,他们担不担待得起。”

  谢竟失却了时间概念,用力已经变成了本能,双眼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掉,脑子也恍惚起来。他仿佛看到母亲真的被他给念叨来了,用凉丝丝的手擦他汗湿的发绺,柔声应道:“娘在这儿呢。”

  他的心蓦地就轻飘飘地落回原位,疼痛、恐慌与疲惫仿佛都随着母亲的拂拭淡下来,化开去。眼角的泪水被揩干,视线骤然清明起来,陆令从、嫂嫂、银绸,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影,窗外新生的朝阳红如烈焰赤火,烧透了太初宫上方的长天。

  再睁眼已经是又一次入夜了。谢竟醒来后瞪着陌生帐顶足有一刻钟,才勉强把昨宵的一切碎片拼凑完全,神魂归位。身上还有生产过的余痛,后肩的伤也隐隐泛着酸,但那种好像打完一场仗、大事告终的轻快,却是无可比拟的。

  他这才顾得上瞧一眼帐子外面,影影绰绰是妇人体态,便想当然道:“娘?”

  妇人闻声抬头,伸手拨开帐子,谢竟一愣,却是吴氏:“之无,你受苦了。”

  “母妃。”他哑着嗓音唤了一声,赧然扯了扯嘴角,“我还当是我娘……”

  “宫里规矩,便是命妇女眷也不能在禁中过夜,谢夫人与你嫂嫂一宿未眠,又在这里守了一日,天晚便先回去歇下了,”吴氏用那一贯慈蔼的调子向他解释,“子奉求过陛下,明早再派人接她们进来陪你。”

  谢竟点头应下,吴氏搀着他慢慢坐起来:“昨儿的事我听真真都说了,好孩子,难为你护着她。肩上的伤还痛得厉害吗?”

  谢竟有些不好意思:“无大碍了,母妃客气,原是我该做的。”

  这时他才透过半挽的帐帘看到,吴氏身侧放着架木制摇车,里面锦缎绣褥之间露出一张红红的、皱皱的小脸,正安恬酣然地睡着。

  谢竟一时看得呆了,吴氏是过来人,自然懂他此刻的张皇,将桌上食盒里的小盅端给他:“嘴里也别闲着,略吃些粥垫一垫。”

  粥是用鸡汤文火细细熬了的,搁了人参山药,软烂鲜香,谢竟一闻便知道是陆令从做的。吴氏还想要喂他,谢竟忙示意自己无碍,接过来小口吃着,眼睛只是不舍得离开摇车半分。

  吴氏善解人意道:“他乖得不得了,乳母算着时辰喂了,便安安静静专管睡,只有晌午略哭了一回,那时正是子奉守着,他抱着哄了两下,还没等我们上手帮忙呢,小祖宗就又睡了。我怕宫人们毛躁再给吵醒了,便都让他们下去了。”

  谢竟撂下空了的粥碗,诚惶诚恐地伸手到摇车内,屈起指头,轻蹭了一小下婴孩的脸颊。触觉如同柔滑绸缎淌过皮肤,送来幸甚至哉的暖意与万古长春的依恋,谢竟在那一刻醍醐灌顶,像是迷羊知返、信徒悟道,全然懂得了数个时辰前,他自己的母亲是捧着一颗怎样的心在抚摸他。

  襁褓上放着个精巧轻盈的物件儿,正是陆令从此前去镇平县督工带回来的那枚和田玉长命锁。谢竟摸了摸锁身镌刻的痕迹,问:“他一切都还好?”

  “因着早产,身量有些瘦小,可十分康健,哭声响亮,力道也足。你也试着抱抱看?”

  “我……我有点不敢。”谢竟话出口,把他自己与吴氏都逗笑了。

  “也罢,等子奉回来让他教你,他当年抱真真抱熟了的。”

  谢竟眸光未动,只是状似不经意般,轻描淡写问出他方才一直没好意思问的那句话:“殿下在哪儿呢?”

  他对昨夜的全过程都有印象,陆令从握着他的手从始至终没有松开过,不停地叫他名字或是应和他,后来又拿热水巾帕给他擦身子。谢竟本以为自己一睁眼就会看到他的。

  吴氏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他这会子还在殿外面跪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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