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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199)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0:52:49 标签: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先婚后爱 生子

  宣室由暗转明,如先朝一般,仍由天子亲自支配,萧遥成为宣室设立以来第一位正式封官受禄、不必遮掩身份的首领。陆令从按照两人当年盟约,赦免了兰陵萧氏的无辜族人,许他们各自从流放之地返回祖籍。

  至于被四分五裂的虎师,则重新恢复三万人之旧制,将随御驾亲征漠北,为长公主血仇。大军定于八月十八开拔,朝中由太子监国,新任左相何诰辅政。

  启程前夜,陆令从终于走入鸣鸾殿,跪到了他母亲的身后:“朝中局势暂定,一切步上正轨,儿臣明日就将率虎师北上,必定把真真带回家来。”

  吴氏孤身一人立在窗边,才过中秋不几日,月尚还来不及亏得太多,一室俱是水样的凄光。

  她的鬓发已白尽了。

  “礼部来要她的旧衣,说现在棺中唯有沾血的戎装,是她离开雍州前匆匆换下、连洗也来不及洗的,只怕煞气太重,到泉下不得安眠。”

  “你也不必去责怪他们。宫人们说,令章生前特地下令,谁也不许对我提她的事情,连王氏都肯发善心瞒着我。可这哪是能瞒得住的呢?你对我说了几回‘就快了’‘就要回来了’,我心里便隐隐猜中了。“

  “箱笼里全是她的衣裳,光是我这半年里给她做的,她连穿也没穿过、见也没见过的,就有十多身。那么多,我都看花眼,不知该给哪一件好。”

  “我于是召来礼部尚书,我说,你们好歹给我看一眼她,只一眼就够,我便知晓该给她穿什么。”

  吴氏微转回身,怔怔望向长子弯曲的背脊:“就算是面目难辨,就算是……残缺不全,我都不怕,我都可以接受,只要让我再看她一眼。”

  她哑然笑了一声:“可是他告诉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找回来。”

  陆令从握住双拳,控制着自己的剧颤,听吴氏字字泣血:“话本传说里哪吒尚能拆骨还父割肉还母,她可是活生生天地间一个人啊!她是我的女儿,她的身体发肤受之于我,是我腹中掉下的一块血肉,怎能什么都不给我留下?”

  殿内久久寂静,陆令从抬眸与母亲相视,美人迟暮尚不足为惧,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亦老去了,他在其中看到的,只是这三十二年所从未见过、无穷无尽的绝望。

  这一刻任何言语都是徒劳的,他忽然有点能够明白在经历过一切之后,谢竟的那种了无生趣从何而来。自陆令真战死,所有的事情、变故、担子与危险,简直是争先恐后地向他涌来,陆令从疲于奔命,绞尽脑汁去应对,不敢给自己半点停下来的机会,自然也就无暇顾及是否在不经意之间,他也时时刻刻流露着如母亲现在一般的绝望?

  母亲此状看在他眼中,只让他感觉肝肠绞痛;那么他当日之情状看在谢竟眼中,又岂知不会诛谢竟的心、令谢竟悲苦难言?

  “她虽在含章殿住了那么多年,可还是有许多东西放在我这里,像是从来也没搬干净过,总要丢忘在鸣鸾殿。我这些日子命人清扫收拾,整理她的旧物,你知道我寻到了什么吗?”

  吴氏扶住陆令从的臂膀,让他起身,袖中滑出一枚小小的、亮晶晶的物事,交到他手中:“子奉,你还记得它么?”

  陆令从低头看去,一失神,恍恍然想,陆书青颈间那从不离身的长命锁怎么落在他祖母这里了?

  可锁身所用不是和田玉,镌刻的字也不同,还有些磕碰的痕迹。

  “这是真真的,”陆令从用指尖触碰着划痕的纹路,“十几年前她就弄丢了的。”

  吴氏喟叹:“她嚷着丢了,跑了,不见了,长翅膀飞走了的玉锁……其实从来都藏在鸣鸾殿的某个角落里。”

  陆令从握着那枚卵石大小的、圆润光滑的玉,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回神龙殿。正值金陵桂花盛放的时节,高墙内外都是清甜的香氲,只是凉意日甚,戴月而归,满地银光,仿佛当真走在云天一色的广寒宫里。

  陆书青住东宫,陆书宁睡在鸣鸾殿,神龙殿中除了内监宫人,再没有别的活物。陆令从一直无知无觉地走至偏殿门槛外,才意识到谢竟搬回王府已经快一个月,他就算在这里站足通宵,也无法像此前一样,捕捉到谢竟偶尔的只言片语。

  殿内连灯都没有点。他立了有一柱香功夫,僵直的身子忽然卸下力来,背对着大开的铜门,席地坐在了殿中央。

  夜愈深,露就愈重,陆令从感觉到拂上发根的风带着水气,如同刚下过雨一般。他还只穿着单衣,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腮边落下的液体濡湿,像玉的触感一样,刚碰到时是冷的,久了,又变得烫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时,陆令从确信,自己的眼眶仍是红的。

  一件薄厚适中的披风落到了他肩上,来人伸手到他颈前,为他将带子系起。动作间右臂从袖管中露出来,层层缠绕着纱布,尚未拆下。

  谢竟是提灯进来的,灯就放在脚后几步开外,将一站一坐两个影子都斜斜地拉长,向殿内最深处去。

  “正殿不见陛下,宫人说是回来有些时候了,可寝殿也没有。”

  他绕到陆令从的面前去,跪坐下来,有些故意闪避般地,不去看对方的眼睛,只是伸出双手,轻轻地覆在陆令从始终紧攥着的拳上,反复摩挲了几下,为冰凉的手背回着温。

  陆令从并未回应,没去反握他,也没有开口问他所为何来。

  谢竟只平铺直叙,絮絮低道:“听闻陛下又要远征,然而臣已与浚儿约好,护父母兄嫂灵柩返回陈郡,明日清晨上路,只怕就来不及出城为陛下践行了。”

  “秋夜湿寒,臣不多耽搁,只赘言一句,陛下便快去歇了罢。”

  “此去塞上迢遥,家山万里,”谢竟松开陆令从的手,膝行退后两步,躬身,以不能再恭谦、不能更臣服的姿态,向他深深地稽首一礼,“伏愿吾皇武运昌隆,旗开得胜。”

 

第118章 二八.一

  谢竟在天光将破时动身,只带不多家丁,与谢浚轻装疾行,护送父母兄嫂的灵柩返回陈郡。北上的官道原本应该从昨夜就开始封锁,为即将远征的虎师让路,但谢竟身份不同,宫里下了旨意,知会守卫给谢家叔侄放行。

  一行人来到城门下时,已有一辆马车在道旁等候,其内只有陆书青与陆书宁,虽然时辰尚早,但兄妹两人还是送到了此处。

  谢竟示意谢浚和随从们略等片刻,自己钻进厢内:“怎么还专程过来?用过早膳了么?”

  陆书宁点点头,递上来一个食盒:“带了些点心,娘与表兄路上饿了吃。”

  谢竟打开盒盖扫了一眼,里面装着四色糕点,皆是陆令从惯做的。

  他愣了一下,收起食盒,轻道:“何必来送我,又不是一去不还,昨晚在宫中不是讲过?至多三个月,最迟到年关下,一定回京来的。还是该去送送你们父亲,刀枪无眼,战场凶险,多陪一陪他才是要紧。”

  陆书青答道:“天子亲征要祭宗庙以求先祖庇佑,我们别过娘之后,即刻就回去。”

  谢竟又嘱咐:“青儿这些日子监国,军政诸事都可以倚仗何大人与萧师父,李将军虽然随虎师在外,但郑将军与李家兄姊亦足信赖。台子给你搭起,现在正是该你放胆试翼、拉拢属于你自己的人心之时了。若有急情,只管给你爹与我去信。”

  陆书青一一应下,谢竟叮咛几句闲话,准备起身告辞,谁料衣袖却被陆书青一把捉住。他的神色不太自然,似乎有什么话不敢说出口,谢竟从一进车内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复又坐下,问:“青儿,你还有什么话要对娘说?”

  他仍旧嗫嚅,陆书宁在一旁看不过,道:“哥哥害怕呀!”

  陆书青小声制止:“宁宁!”

  谢竟愕然:“你怕什么?”

  陆书青偏过头去,一阵踟蹰,陆书宁替他把忧虑说完:“娘说是一定会返京,但哥哥总不敢尽信,怕娘恨金陵是伤心地,回了陈郡,就不肯再回来。”

  谢竟微怔,扳过陆书青的肩,凑近柔柔地向他道:“你心里害怕,怎么昨夜道别时不开口问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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