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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188)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0:52:49 标签: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先婚后爱 生子

  谢竟回到座前,率先举杯:“殿下临行留信要我遵医嘱,仔细饮食,所以今日不便贪杯,只能饮这么一点,聊表我心意。”

  仆从们纷纷把盏同饮,一时席间酒香四溢,却只听谢竟又道:“除此之外,这一盏也是我的辞行酒。”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银绸急道:“王妃尚未痊愈,怎好远离京城,长途跋涉?”

  谢竟惨然一笑:“早晨的事情,诸位都看见了。羽林卫也许不敢对世子真正如何,但于旁人,他们是肆无忌惮的。今日遭难的是绿艾,明日保不齐就会伤及诸位。要想保全昭王府,我主动离开,是众害相权之后取出最轻的一条路。”

  “如此一来,虽然殿下与我俱要远走,但是世子还留在这里,昭王府还在这里,这座宅邸一日不坍,便一日是可供诸位遮风避雨的家。”

  满庭无声,人人面色凝重,谢竟接着说:“当然,诸位若想另投明主,我也绝不阻拦,尽可以领一份银钱再去,我们好聚好散,不留仇怨。”

  “我只有这么多事情交代,诸位可自去歇下罢,周伯与银绸略等片刻,我尚有几句话说。”

  众人只得各自心事重重地散去,谢竟请两人坐下,先对周伯道:“您是太妃从吴家指过来的老人,服侍殿下长大、操持偌大的王府,岂止劳苦功高。不论来日您愿意归乡,还是留在王府里度过晚年,殿下与我都必将以事亲生父母之心侍奉、安养您。”

  语毕,他转过脸看向银绸,这些年她早已不再仅仅是一个医官,内有王府大小事宜、教养世子郡主;外有与各世家大族交游、生意往来,但凡谢竟不得不经手的事情,俱有银绸在旁帮忙。她攒下的钱开十家医馆都够了,可银绸却并没有走。

  谢竟唏嘘道:“打从第一日相识起,你便说要重新将家里医馆开起来。结果平白耽误你这么多年,如今我要走了,也再不好强留你了。”

  银绸与周伯对视一眼,前者道:“王妃这话生分了,我这辈子是定然不会生儿育女的,青儿与宁姐儿是我从婴孩亲手养大,他们唤我一声姨娘,我便当亲生儿女来疼爱。当年王府全盛时王妃救我入府,予我陪嫁的地位和体面,如今风雨飘摇,我岂有抛下王府、只图自己富贵的道理?”

  周伯亦道:“我与银绸是一样的话,家乡父老早就各自离散,蒙殿下与王妃不弃,愿意收容我这老朽在王府一住十数年,以礼相待,我哪里还会奢求其他?”

  话说到此处,他们之间已经不必更多的陈情与剖白。谢竟轻声道:“我也许会带走宁宁——也许只会带走她一个。”

  周伯试探着问:“世子是知道的?”

  “是他求我……带走妹妹,让他留下来。”

  两人俱是一怔,银绸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青儿自从谢家遭祸之后,确是一夜间长大了般,心思太重,也未免太懂事了。”

  周伯恻然道:“不论如何,王妃都只请安心上路,好好照顾自己与郡主。我们这么多人留在王府,除了尽己所能、竭力保护世子之外,再没有旁的念想了。”

  谢竟颔首:“我自然信得过你们,只是还有最后一个恳求,在我走之后,烦请将府中我的所有旧物、旧迹全部付之一炬,半点痕迹都不要留下,就当昭王府……从来没有过我这个王妃。”

  喧声渐歇,谢竟对着满室梅山雪酿的醇香,在空无一人的中庭坐了彻夜。

  直到天边隐隐泛白,他站起身,提了一盏火光微弱的灯笼,向通往花园的角门走去。

  正是万木凋零的时节,门一推开,萧瑟寒风立刻就将谢竟的外氅吹得鼓起来。他径直上了台阶,沿着挡雨遮阳、供游人赏玩的回廊向前走去。

  假山后有几株桂树,去岁在树下铺着绸布接来做点心的桂花,还剩在库房中没有用完;秋千架就藏在桂树不远处,精巧的太湖石林立,当年成群结队、晾晒鲜艳夏衣的姑娘们,如今大半已嫁作人妇;往右便是谢竟书房内间的窗,陆令从为他移栽过来的紫藤萝不值花期,只有藤蔓落寞地缠绕在檐下。

  上到台阶最顶端,便连通了西北角小楼的二层。谢竟怀上陆书宁的前几个月,早睡早醒,因此也总在这个将明未明的时辰上楼来。中秋前后,风里有微微的凉意,阖府都还未起,他独自趴在栏杆旁,看着远空雾蒙蒙的蓝色,看晨星落下去,白月的残影印在天幕上。四下有鸟雀鸣叫,可却并不吵人,只让他觉得心里静得舒服。有时候就那么看得倦了,翻身钻进卧榻的软裘里,再睡个回笼觉。

  横穿小楼,自另一侧出来,能看到后湖畔的石舫上还放着几个小竹凳,不知是哪一场宴会请的乐工曾在此就坐,过后便忘了收起来。陆书青背不上书,也总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躲清静。

  从复道再一路下去,行过曲桥,便是后湖与欹碧台了。谢竟不知在此消磨过多少时光,春日抚琴弈棋,夏带儿女放舟戏水,秋听残荷接雨声,冬煮化雪烹茶,不管窗外风啸,在暖香氤氲中与陆令从欢好直至三更——

  而今俱往矣。

  陆令从曾向他抱怨过秦淮两岸寸土寸金,这座园子实在算不得宽敞,可此刻只剩下他茕茕独游,目力所及,无处不空,无处不寂。他即将与自己这个小家天各一方,而当年那些日日出入王府的旧游、师友、同僚、宾客与至亲,恐怕也再难齐聚一堂,把酒言欢……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天要亮了,谢竟慢慢踱回房中,发现他与陆书宁的行囊已然整好放在桌上,大概是银绸命人打点的。想来下人也知晓他此行前路坎坷,往里塞满了银票与药草。

  谢竟换上不起眼的素衣,昔日五花八门的荷包扇带宫绦环佩全不见踪影,他只是将装着结发的银香匣藏进贴身里衣中,又把那块没雕完的玉璧揣在袖里。

  他兀立原地,环顾这间起居十年的卧室,最后将目光落在高大的立镜上,镜中只一个单薄伶仃的人影,怔怔与他对视。有无数个清晨他站在这里更衣束发,陆令从悄悄走到身后,冷不防一把将他拦腰搂入怀中,亲吻他半露的肩头,双眼都笑成一道缝。

  现在他们都要走了。

  陆书青还在榻上睡着,谢竟几乎是用尽了所有意志力,强迫自己不要打开帐子,不要作别,生怕只要多看一眼就走不了了。

  他裹上斗篷,背起行装,转身径直去对面的东屋,抱起陆书宁就往外走。然而就在行至花厅前时,身后还是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娘!”

  陆书青连袜子也来不及穿,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将一个小暖炉塞进陆书宁怀里:“宁宁难得出趟远门,不要冻伤了手。”

  他眼下有些乌青,显然也是整宿未眠,但却是笑着的。谢竟见长子强作出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神情,那用来安抚母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殊不知,最最熟悉他的母亲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张皇。

  “那,娘……我就送到这里。”

  谢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凑近一些,在陆书青额前落下一个匆匆的吻,然后快步踏出花厅。门在他身后毫不留情地合上,那一瞬间,谢竟分明听到了陆书青再难自抑的哭声。

  昭王府内全不见人走动,寂然得能听到银针落地,谢竟只顾向前,无暇去细想其他,直到他推开前院的门,猛一抬头,彻彻底底地愣在当场——

  昨夜饮过那盏梅山雪酿的所有仆婢,此时正一个不少地站在前厅外,静静等待着送他启程。

  谢竟如鲠在喉,身体微微颤抖着,一步一步从他们之间穿过去,离王府的正门越来越近。

  在手触上门环的那一刻,他实在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但见几十口人齐齐向他施礼,却是缄默无言,连一句“一路顺风”都不被允许说出口。

  大门推开,羽林卫已经驻守在了王府外。陆书宁这时候才朦朦胧胧醒转过来,困倦地动了动手脚。她从不知起床气为何物,只是伏在谢竟颈窝里,小小声问:“娘亲,怎么啦?”

  “你安心睡罢,”谢竟回答她,用唱一支挽歌的轻柔调子,“娘带你去一个能看到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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