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蝉还没做出反应队伍最后面的戚小胖先出声了:“是鬼打墙吗?”
瞧他那模样,好像还有点期待,卿白一句话堵回去:“这里要是没有鬼,你去打墙?”
戚小胖撇了撇嘴,不和卿白说话,转而去戳哀蝉,他黑黝黝的眼珠又大又亮,里面是纯然的好奇:“你不想他们找到猴子?”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小沙弥和跟着小沙弥的老和尚和唐老头。
哀蝉呆站在原地,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反应也不给戚小胖。
戚小胖等了等,有些着急了,拽着哀蝉胳膊用力摇晃:“你怎么不理我呀?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
毕竟是在罅隙里,一切皆有可能,卿白怕戚小胖手上不知轻重,万一再把哀蝉胳膊拽没了,出声打断他的动作:“他这会儿理不了你。”
戚小胖:“为什么理不了我?”
九年:“我们又入了记忆幻境。”
这个又字就很微妙。
卿白点头,接着分析:“如果说之前的寺庙是某个我们暂时不知主人是谁的罅隙,那在离开寺庙进入这片树林的瞬间,我们便进了哀蝉的记忆幻境……”
就像当初他们在未名新村的坟地明明进入的是李苍苍的罅隙,在推开罅隙中老房子的大门后踏进的却是李蓝蓝的记忆幻境。
与之相同的还有:“他在试图改变记忆走向。”
“改变了走向会怎么样?”戚小胖问了一个傻问题。
九年看他一眼:“会像现在这样,原地打转。”
戚小胖轻声说:“那怎么办呀……”
“这也好办。”九年说,“换个人带路就行了。”
戚小胖:“换谁?”
“你。”
戚小胖抱紧了哀蝉胳膊,愣愣道:“我?”
见他还想装傻充愣,卿白只能把话点明了:“我们不是瞎子,少了那么大一坨都看不见。”
戚小胖下意识追问:“少了什么?”
卿白盯着他,声音幽幽:“辟邪的黑狗。”
第73章 小猴
“黑狗?”戚小胖歪了歪头, 那对黝黑的眼珠子轻轻转了转,有些懊恼似的说,“狗不许进山!”
不许?卿白心道这山是你家的?
想归想, 说是不能说的, 毕竟卿白从刚进寺庙大门随着九年的目光往回看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这个‘戚小胖’是那种难得一见的、很珍稀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不太聪明。
说实话,鬼怪阴物跟在队伍后面悄无声息的替换掉队友混进人群这种剧情在各种悬疑灵异作品中已经算是常规操作, 就连卿白这么个刚入玄学界大门只成功送了几单外卖的菜鸟都遇上过两次了, 但像这样摆烂的, 也是头一回见, 辟邪的黑狗就算了, 他甚至懒得变只黑色毛球敷衍一下他们。
进门前戚小胖还抱着煤球不肯放手,指望黑狗血脉法力无边护他平安恶灵退散, 进门后就两手空空探索欲惊人甚至还暗搓搓cue进度,相当ooc,相当不敬业。
没当场戳穿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当然也有想看他接下去会怎么演的想法, 好判断他是寺庙‘里面’的和尚, 还是寺庙‘外面’的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他也果然没让他们失望,立场站队十分之分明, 一点不用他们费心。
见卿白九年两人如出一辙的淡定, ‘戚小胖’烦躁地挠了挠脑袋, 想说点能让他们变脸的狠话好为自己之前粗糙敷衍的扮演挽尊,又因为业务不熟练和脸上肉肉实在有点多预想中狰狞的表情只起了个头就撑不住, 半道跑偏顺从自然变成了气鼓鼓:“你们就不担心你们掉队的那个朋友去哪儿了吗?樗山可是很危险的……”
卿白看着面前这位顶着戚小胖的皮囊, 撂狠话也要抱着哀蝉手臂的属性不明阴物,莫名就有种和小朋友斗嘴的感觉, 于是不自觉放柔了语调:“担心啊,不过他应该是在进寺庙大门的那一瞬间被你替换掉的吧,那他大概不是被罅隙‘挤’了出去,就是还留在那扇大门门口。”
就算有其他可能,也逃不出九年的感知力,既然他没提醒,那就问题不大。
“比起他,我们现在比较担心被你抱着手臂的这位朋友。”
‘戚小胖’没说话,胖脸上却明晃晃地写着:你们怎么知道?你们居然知道?你们凭什么知道?!
情绪饱满层层递进,最后甚至还有点委屈,好像在说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装不知道?他演的很辛苦好不好!
明明是阴物,一双乌漆嘛黑的眼珠子却干干净净,像泉水洗过的镜子似的,于是那隐隐带着控诉的小眼神也直击灵魂,让人有种在欺负小孩儿的感觉。
可惜卿白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虽做不出主动欺负小孩儿的事,但若是欺负了,那也就……欺负了,哄是不可能哄的,最多塞颗糖,争取为牙医创收贡献一份微薄力量。
眼前的‘戚小胖’不是真的小孩子,卿白此刻也没有糖,所以他选择拍拍九年手臂,让他说话。
九年寻着力道看了一眼拍完也不收走,就无比自然地搭在他手臂上的雪白小毛爪,无声笑了一下,顺着卿白的意思开口:“你和哀蝉是朋友吧?”
这个问题似乎对‘戚小胖’来说并不难,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虽然哀蝉在来时没提过他还有个非人朋友的事,他们不是当事人也不好确定这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但愿意承认是朋友总比敌人好。
九年正色道:“哀蝉现在陷入陈年旧忆,妄图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但在记忆幻境中做再多改变也无济于事,只会沉溺其中越来越无法自拔,我们也会一直在这片树林原地打转,你愿意帮他、帮我们带路吗?”
卿白有些意外地看向九年,这人平日里不声不响,关键时刻还挺会说话。
听了九年的话,这回‘戚小胖’没有立刻点头或摇头,他先看了看被他抱着手臂也没有反应,安安静静宛若假人的哀蝉,又看了看一身广袖长袍的九年,和被九年抱在怀里的小白猫卿白,像是在判断着什么。
卿白在这样的目光下都难得提起了心脏有些紧张,倒不是他的目光有多么锐利与充满压迫,正相反,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干净赤忱,即便是带着判断的打量,也并不咄咄逼人。
看了半晌,他像是分辨出了什么一般,用一种肯定的语气开口问:“你们也是小光头的朋友吗?”
卿白点头:“是。”
我们是大光头的朋友。
只是一个字而已,‘戚小胖’却像得了什么保证一般神色一松,连语气都轻快了三分:“我不知道小光头想去哪儿,但如果是要找猴子的话……”
话音未落,上一秒还紧紧抱着哀蝉手臂强行‘小胖依人’的‘戚小胖’瞬间缩水,从一米八缩到大约只有成年人小臂高度不说,那身白嫩软肉也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个扁鼻尖嘴长尾棕毛大耳朵的……小猴子。
小猴子攀在哀蝉手臂上,两丸乌黑发亮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在昏暗的树影里闪烁着机灵的光:“……我就是!”
卿白看看它的眼睛,又看看它身后自然弯曲像鞭子一样的长尾巴,突然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今天凌晨蹲在我们窗户外面的是你?”
小猴子噘了噘嘴,一点没有凌晨装神弄鬼吓人的愧疚感,他甚至还有点得意:“是我!我知道小光头回来了,专门下山去看小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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