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猴儿更是心大,妈都跑了也不急不慌,还能和刚认识的小狗儿玩成一堆……
大约是听到了关键词, 和小狗儿玩得正开心的小猴子动作一顿, 手上被它们当做小球抛来抛去的桃核‘啪嗒’一声正中煤球儿大脑门儿, 小煤球也不是个脾气好的,当下便扯着稚嫩的嗓子嗷嗷叫唤, 还埋着毛茸茸的脑门去拱小猴儿。
“算了吧……”哀蝉看着被小黑狗拱得摇来晃去的小猴儿, 没有错过那双棕色的大眼睛里闪过的惊惶, 他摇头说,“庙中清苦……”
几人无语, 这人怎么借口都不换一个……不过小猴儿确实不适合再去寺庙, 那地方对于小猴儿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老和尚嗝屁了不代表寺庙与猴群就能和解做回好邻居,以后能井水不犯河水已经算好结局。
庙外山林突然传来一声急促呼哨, 是猴王在呼唤小猴儿。
戚小胖惊喜,蹲身薅过还在埋头拱猴的煤球,顺手戳了小猴儿一下,故意道:“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小猴儿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眼眸低垂沉默不语的哀蝉,看了半晌后,小猴儿期期艾艾地问:“你……你还会带我去抓蝉吗?”
哀蝉睁大了眼,没料到小猴儿临走前会来这么一句,直接愣在原地。
这话翻译翻译四舍五入就是在问以后还能一起玩吗,只是多拐了两道弯,显得别扭又小心翼翼。
其实这次重逢不仅仅是哀蝉紧张不安‘无话可说’,面对已经长成大人的‘小光头’,被迫永远停留在幼时的小猴儿更加惶恐不安。
在哀蝉深陷幻境神智不清的时候它尚且可以爬上爬下一点不见外的黏在他的肩上背上,好像他们还是从前那两个一起招猫逗狗纵横山林的亲密无间小伙伴,然而等哀蝉一清醒,它便不声不响的拉开距离,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哀蝉主动靠近。
毕竟它虽然还是从前那个小猴儿,可小光头已经长大了。
……大人会愿意和猴子一起玩吗?
小猴儿不知道,于是决定等一等……结果只等来了哀蝉的道歉。
小猴儿这些年没怪过小光头,如今也不怪哀蝉,它只是有点难过,还有点不甘心……大人不愿意和猴子一起玩也正常,何况它还是个鬼猴。
等那些骨头重塑身体,它又变回曾经那个全猴群最可爱的毛绒绒小猴儿后,小猴儿开心兴奋之余决定再等一等,活的猴子总比鬼猴好吧?
所以它才会在母亲与族群离开之后还留在这个禁锢了它十多年的破庙和狗玩。
……只是没想到这一玩就玩到了和母亲约好的时间。
小猴儿不想等了。
卿白看着还在发愣的哀蝉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飞起一脚踹在哀蝉肩膀上,然后借力回跳,在九年身上缓冲了一下后轻盈落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九年都没能拦住。
被踹回神的哀蝉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对回头望着他的小猴儿露出一个绝对不止八颗牙齿灿烂到有些傻的笑容:“明天怎么样?我们去抓蝉,抓一百只!”
小猴儿顿时眼睛发亮,垫起脚蹦了两蹦,话也跟着一个字一个字蹦着出来:“明天!好!”
这便是约好了的意思。
山林中传来的呼哨声越发急促,久不见崽子身影的猴王妈妈开始催了,小猴儿再依依不舍也要听从妈妈的呼唤。
哀蝉目送小猴儿的身影消失在山林深处,然后一转眼,就对上几道揶揄中带着欣慰的视线,尤其是被九年抱着擦灰的卿白,那眼神里的欣慰都快要溢出来了,好像是在看什么调皮捣蛋熊孩子终于改邪归正干了件人事一样。
戚小胖拍了拍被看得一阵恶寒的哀蝉的肩膀,体贴地说:“为了你和小猴儿的约定,咱们就在樗山多留几天。”
哀蝉不解:“为什么是几天?”
约的不是明天吗?
戚小胖的目光充满同情,提醒道:“你忘啦,樗山的蝉都被猴子们抓完了,盛夏也不闻蝉鸣声。”
哀蝉表情缓缓凝固。
“时间紧,任务重,一天恐怕是完不成了。”戚小胖坏笑着强调,“要抓一百只哦~”
哀蝉:“……”
擦干净了jiojio重新窝回九年怀里的卿白出声:“抓蝉不过是个由头,连接往日情分重新建立友谊才是正经,樗山本地蝉造了什么孽要被赶尽杀绝……”
卿白果然是可靠又贴心的灵犀!哀蝉刚感动了不到三秒就听这位可靠又贴心的灵犀继续说:“不过既然是小朋友的愿望,身为成年人还是应该尽力达成,如果你做不到也可以适当的求助朋友——只要外卖下单,使命必达。”
“都在樗山,配送费就算同城好了,以上一单为标准,我可以友情给你抹个零。”
戚小胖已经看呆了,这就是他卿哥打工多年的实力吗?眼中始终有活儿,心里全是生意……活该他卿哥赚大钱!
戚小胖决定向他卿哥学习,踊跃举手发言:“我也可以帮忙的!卿哥你看着给点小费就行嘿嘿嘿!”
哀蝉皮笑肉不笑:“那真是谢谢你们了,我的朋、友、们。”
卿白语气很自然:“不客气,这都是我们这些朋友应该做的。”
哀蝉:“……”
以后还是和猴子做朋友吧,至少对钱包好:)
……
现实中的寺庙比在罅隙中看到的还要老旧一些,开裂的石砖几乎在地上铺陈出连绵不绝的花纹,褪了色的大门与柱子也没有重新上漆补色,只有那棵大槐树依然枝繁叶茂,高高的院墙根本关不住那如盖的深深浅浅绿色,只能任由它们在宝相庄严的菩萨像上投下颤颤巍巍的枝影,就像是某种隐喻。
庙门口的‘蝉帘’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但卿白还是没看到任何可以作为这间寺庙名字的文字,或者说这样的山间小庙本来就没有名字。
一间寺庙可以没有名字,但不能没有僧人,可他们都快把这座不大的寺庙逛完了也没见半个光头,只有似乎无处不在的树影如影随形,那些半阖着眼慈眉善目的佛像一打上阴影仿佛也褪去佛性变得‘生动’起来,这庙里虽然没有活人,却又人影憧憧。
戚小胖有点紧张,抱着小黑狗往哀蝉身边蹭:“……其实我也没那么饿,这庙看也看了,不然咱们还是先下山吧?”
哀蝉原本正表情怀念地看着庙里的一砖一瓦,听了戚小胖的话还以为他在暗示些什么,哀蝉想了想,把人往一扇小门后面带:“斋堂在后面,平时这个时间师兄都会把饭煨在灶上,然后去撞晚钟……”
刚过小门迎面便走来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僧人,看见他们这些‘奇装异服拖家带口’的不速之客僧人也不惊讶,只双手合十对哀蝉行了一礼,表情比大殿里那些泥胎木塑还要平静。
哀蝉还礼,也不说话,侧身让出路,僧人便施施而行缓缓消失在门后。
直到确认僧人离开,戚小胖狠狠呼出一大口浊气,刚刚那画面实在太有禅意,他都没敢呼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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