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别意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像只孤独的小蚂蚁一样游离在人群之外的周小雅。只一眼,但再转过头来时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好像突然多了点什么, 又像舍弃了点什么, 他缓缓道:“十年前的今天,这所学校死了一位女学生,初三二班周小雅同学。”
班别意的神情像是在回忆, 说出口的话却十分顺畅甚至用词有些官方, 仿佛已经在心里复述了无数遍:“该学生身体有疾, 发病时身上无药, 身边无人, 错过最佳抢救时间,最终不治而亡……看起来就像是一场令人遗憾的意外, 但这‘意外’其实是……人为。”
“你如何肯定是人为?”卿白问。
班别意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唇,声音低哑:“因为我是第一个发现她尸体的人。”
卿白九年表情不变,戚小胖却已经扭曲成世界名画呐喊, 不是他夸张, 实在是阅片多年让他大脑在这一瞬间条件反射浮现出一个死亡问题: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等于凶手的概率是?
问题太扎心数据太惊心, 戚小胖在心里用力摇头,并疯狂默念动漫影视小说作品不等于现实。
班别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脸色不再苍白, 而是透着不妙的薄红:“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李老师拿到钥匙, 打开那扇从外面锁上的门,她就躺在门后, 手指扣着门缝, 充血的眼睛圆睁着,一直……一直看着门外……”
听着班别意的描述, 卿白突然心中一动,与九年对视一眼,一瞬间都明白这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周小雅死前情状竟与他们先前去办公室时那应门的‘班主任’十分相似。
卿白问:“周小雅被锁在了什么地方?”
话虽是疑问句,但卿白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班别意抬手一指,顺着看过去视线的尽头正是那火柴盒一样的体育器材室。
戚小胖这会儿已经不‘呐喊’了,他只觉得不能理解:“所以他们现在正在当年的案发现场商量事情?”
这得多肥的胆儿啊?
班别意点头。
戚小胖不能理解,卿白却表示很正常:“如果那个问题真是周小雅死因,或是凶手是谁的话,在周小雅死亡之地商量也正常。”
这正常……吗?
戚小胖不知道正不正常,只知道好像突然就从玄学频道大跨步到了刑侦推理频道,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刑。
在外人面前一直沉默不语的九年终于开口:“你当年是如何发现周小雅被锁在体育器材室的?”
这重点抓得实在是好,一句话就把班别意给问沉默了。
班别意沉默不语卿白也不催,反而转头观望起操场中的情形,此刻上课铃并没有响,但刚才还在嬉笑打闹的学生们却已经列好了队,一个穿着深蓝色运动套装的男老师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双手抱胸正在说些什么。
距离太远卿白四人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甚至连那体育老师的面容也看不太清,只能依稀看见他偏黑的肤色,和挂在脖子上明黄色的口哨绳,动作间偶有有银光闪烁。
等那体育老师说完话后站在后排的周小雅便出列,和来时一样小步小步地往操场边缘走去,而其他学生已经列着队开始绕圈跑步热身。
看了一会儿后卿白突然问:“你们班的体育老师是李楠?”
班别意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卿白连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都知道了:“是。”
卿白不知班别意心中所想,虽然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反驳……他可不觉得一个无关紧要的体育老师会在罅隙中拥有姓名。
“他后来生了病?”
班别意回忆了一下:“是,大概在我们快毕业的时候,应该是挺严重的病,学校还组织了一次捐款。”
正说着,上课铃就响了起来,操场上跑圈的队伍不停,体育器材室紧闭的门也终于开了,陈桥西常秋秋高台三人沿着操场边缘慢慢往这边走,看起来也没有过去跑圈的意思。
卿白自觉先前在教室的交谈算不上不欢而散,看起来常秋秋也是这样想的,远远看见了他们还挥手致意,于是分开不到半小时几人又站在了一起,包括之前带头离场的陈桥西。
也不知他们都在里面聊了些什么,此刻他的情绪似乎已经恢复如初,又是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
不过虽然待在一块,已经隐隐分成两拨的双方却没什么话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坐在操场花坛边的周小雅身上。
这看着看着卿白就明白了先前常秋秋出门前为什么会特意对他说‘体育课也可以观摩’了——从教学楼出来一队人,两个一看就是领导的打头,后面跟着好些个拿着文件保温杯的老师,也不知是参观完了还是正在去参观的路上。
反正刚从教学楼出来就□□场上活力四射绕圈跑步的初三二班吸引了目光,两位看起来相谈甚欢领导脚步一拐,领着人就往操场这边走。
李楠还挺镇定,好像盯着学生们小驴推磨盘一样不停绕圈跑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聚精会神到连个眼神都没往旁边甩,盯着盯着还叼起挂在脖子上的不锈钢口哨给跑步的学生带起节奏来。
那队老师也很有意思,居然就这样站在操场边看起来,还边看边讨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严肃认真的教学研讨会。
只是单调的绕圈跑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花儿来,于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注意到了坐在花坛边孤身一人的周小雅。
眼看着那俩打头的领导朝周小雅那边走去,卿白想了想,也跟着往那边走。
“喂,你要去干什么?”最先憋不住开口问话的是常秋秋。
卿白没回头,随口应了一句:“凑热闹。”
九年也跟在卿白身边,只是依然存在感薄弱。
卿白和九年俩大腿都走了,戚小胖自然不敢落后,走时还不忘顺手扶上身体虚弱的班别意。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他说他去干啥?”常秋秋的脸上写满了不能理解。
陈桥西冷笑一声,一开口就是与他憨厚面容不相符的刻薄:“你管人家干嘛去,他们又不用和……打交道,人家是‘老师’,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难不成常大小姐还真想在这种鬼地方泡男人?”
被人指名道姓的阴阳怪气常秋秋也不生气,反而叹了口气道:“班长的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感叹完后,常秋秋直接阴阳了回去:“也是,男人嘛,脾气和本事总要有一个大。”
不等陈桥西反应,常秋秋又话锋一转,收起阴阳怪气表情认真地说:“不过那位瞧着倒像是有几分本事的,至少人家敢凑过去,不像咱们,见了那位就像见了鬼一样……哦,不是像,就是见了鬼,三天了,在哪里都绕着走……”
被人阴阳脾气大没本事,陈桥西也不客气道:“你有本事?你不怕?你别忘了你当年是怎么对人家的,现在人家——”
常秋秋笑眯眯的打断陈桥西的话:“是啊是啊,我就是没本事,我胆子还小,我被困在这里都是自己作孽,活该倒霉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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