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蝉点头,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戚小胖深吸一口气转头去仔细打量那小和尚,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哀蝉还真是……高攀了。
戚小胖表情复杂, 用词委婉,生怕伤了兄弟的心:“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说可能, 他和你只是发型比较像, 毕竟发型对精神面貌的影响挺大,看错眼也情有可原,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 也不一定对。”
哀蝉长相不算差,毕竟他换上袈裟稍微装模作样就宝相庄严似泥塑复生, 但那更多还是气质使然,平日里虽然不修边幅可那十多年的佛不是白念的,那些经文焚香早已浸润进他的骨子里,只要他不刻意收敛,一举手一投足便都是禅意。
然而气质虽然能改善感官,却没法儿实实在在的改变五官,哀蝉的长相算是舒服端正,可这小沙弥却是精致俊美。
眉似破晓远山黛,目若夜阑溪水清,最绝的是眉间那一颗不偏不倚的朱砂痣,不仅衬得肌肤雪白,还点亮了那一身灰麻纳衣,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都俗了。
……哀蝉说这小沙弥是他小时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在碰瓷。
戚小胖不信,卿白却恍然大悟,难怪他瞧着眼熟,原来是哀蝉,竟然是哀蝉。
“……你痣呢?”卿白好奇问。
“点了。”哀蝉不知想到了什么,难得露出点厌恶的情绪。
他卿哥这样问那就是真的了……这小沙弥真是过去的哀蝉……哀蝉小时候真长这样……
难以接受的戚小胖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憋出一句:“岁月太无情了。”
卿白自然懂戚小胖这话的意思,不仅懂,他也有些感慨:“是啊,太残酷了。”
可见岁月就是猪饲料,即便那饲料是素菜斋饭,也能把玉雪小正太喂成人字拖宅男。
哀蝉:“……”
九年轻咳一声,善良的转移话题:“我们入罅隙了。”
戚小胖难得没有一惊一乍,只是木着脸点头:“是啊,太突然了,吓死个人。”
九年又咳了一声,有点尴尬,一双浅淡的眼眸不自在地眨了眨,那眼睫毛长的密的,总让人疑心每次他眨眼都会扇起一阵小风。
卿白暗笑,正准备给九年救场,那小沙弥却先开了口:“你们说完了吗?”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把话语权让给了哀蝉。
九年是本来就不爱发言,戚小胖是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有点怵,谁知道罅隙里的‘人’是什么东西?卿白则是想再观察观察。
哀蝉一直和他们在一起,这个不知道主人是谁的罅隙里却有个小哀蝉来‘开门’,难免让人好奇罅隙主人与哀蝉之间的关系。
哀蝉垂眼与小沙弥对视了片刻,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次的期末考试过了吗?”
嘶……戚小胖悄悄倒吸了一口凉气,知了可真是个狠人,连小时候的自己都不放过!
岁月不仅是猪饲料,还把我们喂成了小时候最讨厌的大人模样!
小沙弥大概也没想到这个大人版本的自己这么会说话,反应了一会儿才皱起眉头,有些烦躁的样子,然而他生得好看,再不耐烦的表情放到这张玉雪小脸上看着也怪可爱的。
可爱的小沙弥仰着头翻了个可爱的白眼,闷声闷气地说:“你自己什么水平自己不知道吗?”
“哇塞,知了小时候这么有脾气的哦!”戚小胖挪到九年卿白身边小小声惊叹。
哀蝉被怼了脸上表情反而松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他蹲下身,与门后的‘自己’平视:“我今年研究生毕业了。”
这是事实,但放在这时候说总有种微妙感,像是赌气,又像是炫耀。
“你知道什么是研究生吗?”哀蝉扬了扬眉毛,耐心的给小沙弥解释什么是‘研究生’,“就是比大学生还要厉害懂得还要多的人。我,现在是研究生水平。”
实锤了,他就是在炫耀。
幼稚得戚小胖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悄悄翻了个白眼。
你一个和尚学历水平高有什么用?帅才是一辈子的事!你已经失去了上天赐给你最大的财富!
小沙弥呆呆看着眼前神动色飞的哀蝉,不知是在消化哀蝉给他解释的‘研究生’的定义,还是没想到自己‘长大’以后会变成一个这样的大人……总之沉默得相当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卿白也看不下去这欺负‘小孩儿’的画面了,于是他选择移开视线不看,抬爪拍拍九年手腕,又抬抬下巴示意九年抬头看屋檐:“上面挂着东西。”
九年定睛看了一眼:“是蝉。”
戚小胖跟着转移视线,嘴里还说着:“不是满庙门都挂着蝉……我糙这么大?!
戚小胖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眼前哪里还里还有多得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昏厥、怕虫人士尖叫的‘蝉门帘’,朱红色的庙门高大又鲜亮,门上金色的半圆铜钉更是亮得刺目,一看就知道是才刷的漆,再往上看,描金匾额的正中间垂着一条又细又长的草绳,绳子末端是一只成人拳头大的蝉。
与之前被草绳或穿肚而过、或栓翅固定、或当头开洞不同,这只蝉受到的待遇堪称温柔,只是被栓住了脚,除了行动范围被限制能飞能叫,甚至那草绳上还栓了一捧嫩枝供它吸食汁液,于是它的挣扎也显得漫不经心,翅膀都没动一下。
不过它实在太大了,至少是卿白见过的最大的蝉,连颜色也和那些普通的黑褐色的蝉不一样,它是灰色的,透明的翅膀自带光泽,让它在静止不动时像个金属工艺品。
显然戚小胖欣赏不太来这种硬核艺术,‘虫盲’外加轻度近视,这种灰扑扑还带半透明翅膀的大虫子只会让他想起网上一个恶搞表情包——‘xx蟑螂很担心你’。
噫~~~
不仅卿白和戚小胖看不下去,小沙弥也不想理会这个糟糕的大人了,再度翻了个白眼后把门缝开得更大,然后抬脚跨过对他来说有点高的石门槛,他站在屋檐下,仰头望着挂在牌匾下面的蝉,露出一个有些欢喜的表情来,惊叹道:“好大呀!”
蹲在地上没有起身的哀蝉也抬头看向上方的蝉,似叹非叹地跟着说:“好大呀……”
小沙弥瞪了哀蝉一眼,还出声强调:“这是我的!”
谁知哀蝉竟然也跟着较起了劲:“你的不就是我的?”
小沙弥瞪着哀蝉,气得脸颊鼓鼓,还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看着可怜又可爱。
戚小胖终于看不下去了,熟练的出言打圆场:“你的你的都是你的!知了你也是,多大的人了和还是小时候的你自己较什么劲?”
嘴上教训了大哀蝉戚小胖又眼珠咕噜一转,瞬间想到了个占便宜的好法子,于是它用哄孩子的嗓音道:“哎,这蝉挂这么高小弟弟你也够不着,小胖哥哥帮你拿下来好不好呀?”
让小知了当着大知了的面叫我哥哥,刺激!
卿白看了一眼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的戚小胖,和面色不改一点也不着急的哀蝉,直觉戚小胖的小心思没那么容易成真。
果不其然,小沙弥理也不理戚小胖,冷哼一声手腕一甩——只听得哗啦一声,像是珠玉碰撞,又像是石头相击,下一秒小沙弥小小的手里就多了一根草绳,他捏着草绳尾端,灰白色拳头大的蝉扇着翅膀飞在半空中,就像游乐场里的小朋友牵着卡通氢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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