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九年顺着卿白的话说。
卿白笑了一下,声音冷幽幽地道:“要不是有银行进账,我都以为这不是什么外卖软件,而是个冷门的沉浸式角色扮演单机游戏。”
——系统发布任务:‘外卖订单’,他选择接受任务,取得重要道具:‘外卖’,然后顺着系统规划的路线找到‘副本’入口,在副本门口组队,然后进入副本遭遇npc,一通剧情线索后,使用‘道具’和关键技能‘灵犀’,打通剧情推倒boss,完成任务后自动获得‘通关奖励’:配送费……这流程与市面上泛滥成灾的某些小游戏,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老古董如九年,不懂角色扮演,更不懂游戏套路,他皱着眉想了半晌,再开口时便一语中的:“既然你已经察觉其中蹊跷,为什么还要顺着它的指令去做?”
“若我所料不错,在此之前你的生活与平常人无异,既无鬼怪,也无神通。”
卿白哑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道要他说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对那外卖软件的种种蹊跷视而不见,故意想进入鬼魂的世界,为了这,在此之前他曾经甚至‘荤素不忌’广交‘神棍’……
真话不好说,假话不能说,只能祸水东引……
卿白在心里对红老板连道了三声抱歉,然后果断开口:“虽然蹊跷甚多,但现在调查也为时未晚……我知道这外卖软件的线下‘窝点’在哪儿!”
若不是外形着实迷惑人心,这话一出口就是妥妥的急于将功补过的狗腿子形象。
九年看着卿白,怎么会没看出他急于转移话题的想法,但还是顺着问:“在哪儿?”
“尾巷,香烛店。”
第55章 故人
祸水东引归祸水东引, 卿白也是早有再去一趟香烛店的想法,谁让红老板实在太滑溜了,在线上根本探不出分毫信息, 永远说一分留九分, 还有九十分得靠猜,问急了就甩一张神奇海螺表情包。
之前卿白还有耐心慢慢来,反正他人生苦长无事可做, 有的是时间慢慢耗。如今却不行了, 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出路, 他总是想再稳妥些。
那么从前那些视而不见的蹊跷之处, 便都要一个一个搞清楚弄明白。
九年在正事上向来雷厉风行, 得了地点便要穿窗而出,重点是看他动作并不打算带卿白。
这必然不能行, 卿白眼疾手快,一个跳跃腾空而起,一把抱住了九年尾巴尖儿。
面对感受到重量疑惑回头的九年, 卿白仗着是兽型不要形象, 一边蹬着腿继续往上爬, 一边声音淡定理直气壮的催促:“快走吧,马上中午了, 别耽误午饭。”
“……”九年着实没料到还有这种操作, 哪里敢动作, 等卿白四只爪爪都攀实在了才小心翼翼地卷起尾巴往背上送。
这便是同意带上他的意思了。
卿白的动作顿时越发嚣张,已经不再满足于被安置在背上, 开始自己找起位置来。虽然九年猫形的身体不大, 可卿白更小,三两步跑到黑猫后颈处窝着不动了, 心里感叹有些猫看着毛乎乎,蓬松长毛下的肌肉倒是不少,踩起来还挺柔韧平稳,嘴上却道:“出发!”
一副小学生快乐春游的模样,倒是挺符合他如今在九年眼里的‘兽设’。
……
现在是白天,眼睛也没被遮住,卿白总算对九年的速度有了点微薄认识——眼睛一闭、一睁,就到站了。
望着眼前在大太阳下晃着刺眼白光的熟悉石板巷,卿白后知后觉有点‘晕车’的感觉。
然后下一秒更晕了……九年一个轻跃上了墙头,这片最低都是百十年前的老建筑,从前世道不太平,墙也修得高,家家户户连成一片极有气势。
然而角度不同感受自然也不同,站在巷道里沿路观赏时只觉古朴厚重,可立于细窄墙头一动起来眼中所见青黑石墙便如黑色长蛇一般蜿蜒交错,九年不愧为猫科灵兽,在墙上依然如履平地健步如飞,只是苦了背上的卿白,一路眼花缭乱目眩神摇,最后停下的位置还出了问题,香烛店那破旧门面的影子都没看到。
卿白强打精神,扯了扯猫后颈长毛,声音虚弱的提醒:“不是这里,香烛店还在前面一点……”
九年顺着后颈上那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道偏了下头,顾虑着卿白正趴在那儿偏的弧度还不敢太大,想了想还是动用了蓬松灵活的大尾巴,云朵一样轻轻覆在卿白身上,没有一点重量,却把人护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我感应到香烛店里没人,这里反而有极重的……阴气。”
阴气?卿白陷在柔软毛毛里不可自拔,思维都慢了几拍,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微风,携带着清凉的水汽与清新荷香,卿白神思一震,瞬间清醒,这才看清他们此刻所立墙头有些不一般。
……所谓大户人家大抵是从墙就开始大吧?卿白探头看着底下铺着青石的小径与满湖碧翠粼粼水光,恍惚以为他们跑错了方向,来到了江南园林,还得是5A景区的那种……毕竟普通人家的园子应该带不了这样大的湖泊。
胡思乱想到这,卿白差不多也猜到这是哪儿了。
“公主府,这是懿宁公主府。”
那个悄无声息藏于民间巷落几百年,一经抖落历史尘埃便带着整个尾巷荣升文物古迹保护单位的懿宁公主府。
据说,里面还有后人住着……
想到这儿,卿白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红老板那张过于活色生香的脸。没有任何原由,卿白直觉住在这里的‘后人’就是香烛店里那位神神秘秘的红老板,虽然他一点儿也不像有祖宗的人……不是嘲讽,也不是骂人,卿白只是单纯觉得红老板更像是那个‘祖宗’。
“咱们……进去?”
这话卿白问得纠结,倒不是他对九年的感应和自己的直觉不自信,实在是他们此刻的现状颇有几分骑‘墙’难下的窘迫。
直接进去吧,是私闯民宅。
可他们是来打探线下‘窝点’的,正经敲门又感觉怪怪的,搞得好像是来做客一样……有时候道德感太强也不是好事,干什么都束手束脚。
卿白如此,以己度人,觉得九年亦是如此,更何况在他心中九年那就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端方君子,对公理善恶尤其看重,其中公理更在善恶之前……让这样一个人爬墙闯宅,做的人为难,看的人也为难。
九年立在墙头没有说话,日光倾泻,撒在他一身没有丝毫杂色的如缎皮毛上,光影摇曳间如湖水微澜,浮光跃金,那双淡金色的眸子虚虚瞰着下方一湖清荷,眼波流转间似风吹荷动水起波光……他比湖泊更沉静。
卿白不知九年是不是又在感应什么,只是阳光太好,尾巴蓬松,荷香清幽,这短暂的沉默让卿白纠结的心放松了下来,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忘了他们是来做什么的……这样好的天气就应该摊在太阳底下晾毛毛……
正这样想着,耳边突然听见一阵清脆叮铃响,那声音隐隐约约,忽近忽远,似在耳旁,又似在看不到的远方,若有若无,恍若金铜相撞,却分外令人心悸。
在那声音响起的下一秒,卿白脑海便一片空白,只剩本能,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快躲开——”
‘躲’字刚出口九年就动了,‘开’字尾音未散卿白便已陷入一片漆黑,他最后看到画面是一柄漆黑长刀破空而来,刀脊铜环跳动,声声清脆宛若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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