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上常秋秋脸上无所谓的笑,陈桥西真有种一拳锤进棉花堆的感觉,再看看旁边哑巴一样一杆子打不出半个屁来的高台,和前头病殃殃却永远都有人护着的班别意,陈桥西心里突然冒出个怪念头:就这配置,他不死谁死!
呸呸呸!这念头一冒出来陈桥西连忙按下去,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而且就算真出不去了,只要有班别意在……他就绝不可能第一个死!
陈桥西想东想西,常秋秋却没打算停嘴,又把话题扯到高台身上:“听了班长的话我才想起来,我当年那算什么啊,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儿科,至多几句不懂事的闲话……真正伤了她心的,是你才对吧?嗯?高台同学。”
高台没有回答,只深深看了常秋秋一眼,然后又移开视线装哑巴。
见高台如此,常秋秋撇了撇嘴,说了句“没劲。”也安静下来。
已经走远的卿白自是不知道在他们走后剩下的三人爆发了一场多么精彩且信息量巨大的阴阳怪气,倒是九年回头看了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卿白腿长步子迈得也大,比那领导还先到周小雅身边,他也不走近,就站在两步远的地方,手揣在兜里,一副路过看热闹的模样。
等那领导走近,蜡像一样的周小雅才终于慢吞吞站起身,微微躬身细声细气地道了句:“校长好。”
这还是周小雅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如卿白想的一样弱气,听着身体就不太好,和她煞白的面容十分搭。
然而那校长也不知是耳朵不好使还是眼睛不好用,又或者只是因为有外校领导在,需要意思意思口头关心关心没去上课的学生一句,总之就是相当和蔼的来了一句:“怎么没去上课?身体不舒服吗?”
属实是明知故问了。
周小雅点了点头,勉强也算是配合表演了。
问话的校长也点点头,满意的结束一句话师生关怀,转身慢慢离开。
只是另一位领导却有些不知事,虽然没有当面说,但声音也不小,站在两步远的卿白都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的学生身体素质不行啊,还是要两手抓……加强体育锻炼……”
也不知是因为最后那几句话的缘故,还是原本就有与任课老师交流沟通环节,在离开之前,两位领导与体育老师李楠交流了几句,虽然因为隔得远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但看他们一边说一边看向这边的视线,不难猜出应该提到了周小雅。
莫名奇妙出现在操场的‘参观队’很快离开,不知跑了多少圈的初三二班终于被喊停,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跑去体育器材室挑选要用的体育用品,一切都自然而和谐,就像一堂再普通平常不过的体育课。
安静看了半天的卿白突然轻声道:“若是一直跟着这个‘周小雅’,或许就能知道是谁把她关在体育器材室。”
扶着班别意的戚小胖表情有点纠结:“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要是光是跟着看就能知道答案的话,他们能连错三夜?
班别意愣怔片刻,然后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一样苦笑一声:“或许就是这么简单,可惜……没人敢靠近她。”
更别提跟着。
第40章 暴力
“为什么不敢?”戚小胖顺口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明知故问了, 他们不敢自然是因为心里有鬼不敢面对啊,不过……
“老班你应该是因为行动不便吧?”
戚小胖小心翼翼的为班别意找理由,班别意却并不领情, 没有一点犹豫地摇头。
“我是因为自以为是。”班别意不知想到了什么, 神色满是自嘲,“自以为自己知道是谁。”
“是谁?”戚小胖连忙追问。
班别意却看向默不作声的卿白,一副要解释什么重要误会的认真表情, 开口却是:“其实当年被校园暴力的不是周小雅, 而是高台。”
戚小胖感觉自己的思路有点跟不上班别意跳跃的叙述逻辑。
知道得更多的卿白却想通了些什么, 做洗耳恭听状。
班别意眼帘微垂, 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知是陷入回忆,还是在组织语言, 再开口时声音带了点沙哑:“初中时候的高台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想起卿白三人来到这里后见到的高台就是‘初中生高台’,并没有见过西装笔挺的金融经理,班别意停顿了一下, 却并没有改口:“他是跳级生, 也是班里唯一的贫困生, 原本年纪就比其他同学小,又有些营养不良, 整个人瘦瘦小小, 眼睛又黑又大, 像个……像个小猴子。”
卿白忆起之前在教室他去收答题卷时与高台的那场无声对视,还是觉得他更像流浪狗……也可能是十年前的高台并没有如今的狠劲儿?
“……现在想来, 我也不记得是从哪天开始、甚至不记得到底是哪边先改变, 等反应过来,班里的同学已经开始孤立他取笑他, 给他取充满恶意的外号,把他的书包扔进垃圾桶,拿他坐过牢的父亲开玩笑……他也突然之间就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垂头丧气,永远阴沉着脸看人。”班别意揉了把脸,苦笑道,“我好像突然就从他的朋友之一变成了他唯一的朋友,可其实我……我很怕他。”
每次只要一回头就会和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四目相对时,怕。
无意中看到他阴沉着脸眯着眼睛盯着别人后背时,怕。
在他的草稿本里发现被笔尖戳得千疮百孔的同学名字时,怕。
……
久而久之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怕的是高台这个人,还是怕他有一天压抑成疾,真的会去做那些存在于同学们恶意猜测里的事,于是只好更紧地拉着他、扯着他。
他以为只要捱过初中最后半年就好了,他们成绩好,可以自由选择学校,甚至可以不用考试提前拿到录取通知书。只要捱过最后半年,就可以去一所全新的学校重新开始,若是高台想一个人逃离,也可以。
他接受自己会成为高台不堪回首的旧人旧事里的其中之一。
可他没想到,他只是去参加了一场为时半天的小竞赛,再回校便已经天翻地覆……他甚至已经忘了那是什么竞赛。
见班别意如此,卿白总算明白他与高台之间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了,想起校报上的信息,卿白开口问:“是常秋秋带的头?”
班别意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卿白拿出揣在兜里的校报,将班别意竞赛得奖和通报评批常秋秋带头孤立欺负同学的那一栏指出来。
班别意看完之后表情有些迷茫,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这两件事并不是一起发生的,校报一周一刊,按理来说不该出现在一张校报上。”
“所以,按照时间来看的话,”卿白把报纸翻了个面,指尖点了点背面的两则通知,“你竞赛得奖与周小雅意外死亡才是同一天发生,那常秋秋的通报批评……”
班别意愣了一下,仔细回忆片刻,语气有点不太确定:“应该是在那之后一个月左右。”
卿白点了下头,接着问:“所以她被通报批评是因为带头校园暴力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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