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窗沿上的小猴儿已经被吓傻了,抱着自个儿长尾巴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卫生间里的哀蝉更是直接夺门而出,目标十分明确地冲到窗户边端盘子一样把小猴儿‘端’进了屋,叼着牙刷满嘴泡沫也不忘对卿白九年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铁链敲盆的咚咚声还在响,犬吠声也没有停。
只要稍微侧耳分辨一下就会发现,不管是敲盆还是犬吠,源头都在他们窗户底下。
这么大的动静,戚小胖就是心再大也没法儿再继续装睡了,干脆翻身而起随大流地吼了两嗓子国骂:“妈的!哪个憨批大早上吃饱了撑的在发癫?!实在没事做可以去找个牢坐一下哈!”
‘咚咚’戛然而止,片刻后楼下传来农家乐周老板欣喜又急切的声音:“哎呦戚小哥可别睡了!有猴子跑进来了!刚刚还蹲在你们房间的窗户上!我敲盆子放狗吓都吓不走!”
“这樗山的猴子可凶得很!你们快看看你们的狗崽猫崽都还在不在,要落猴子手里怕是就……凶多吉少死无全尸了啊!”
戚小胖几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手脚并用死死扒在哀蝉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猴儿……嗯,怎么说呢,刻板印象害猴不浅。
戚小胖怀疑周老板是故意说死无全尸这种话吓他们,就为了还他刚才那两句骂,但骂都骂了,成年人当然是选择打哈哈敷衍过去呀。
戚小胖趴在窗户边,探出鸡窝脑袋往下看,胖乎乎脸上堆满了笑,和蔼可亲的就好像刚刚骂人的不是他一样:“周老板你看错了吧?这哪里有猴?哪里有猴?我连根猴毛都没看到,我们家煤球和卿……乖宝都好着呢!”戚小胖急中生智,给他没有‘猫名’的卿哥胡诌了个花名出来。
“……这大早上的,天都还没亮呢,你这是折腾啥呢?”
“我看错了吗?”周老板满面狐疑。
戚小胖连忙趁机给他洗脑:“那可不,就是猴子它也得睡觉啊,谁这个钟头在外头乱跑呀?”
周老板仰头盯了他们房间的窗户半晌,眸光闪烁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嘀咕些什么,然后又取下鼻梁上厚瓶底似的眼镜用衣摆擦了擦,再戴上时整个人平和了不少,也不知信没信戚小胖的邪。
“……总之你们要小心,樗山的猴子和外面那些动物园里的猴子可不一样,远的不说,就说昨天,救护车和警察才来了一趟,听说那些猴子又把人打进医院了,山上和尚拉架都不好使,血流了一地,送医院抢救了一晚上,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又?把人打进医院?和尚拉架?血流了一地?不知死活?
……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第91章 犬魂
戚小胖像受了惊吓的鳖一样把探出窗户的脑袋缓缓缩了回来, 焦躁不安地看着他的队友们各显神通。
本地人哀蝉多少占点主场优势,率先找到一条樗山本地的新闻报道——樗山游客聚众与猴群斗殴,一败涂地被送入医院治疗。
‘斗殴’这个词儿用得就十分灵性, 一眼看出撰稿人的偏向。
卿白虽然没有主场优势, 但他有靠谱的‘内线’,信息发出去后只稍等了一会儿就收到了简短但有用的回复。
“唐老头还没死,在icu住着吊命呢。”
病危通知书一直没停过, 但就是每次都能抢救回来, 按照这生命力, 坚持到子孙分完遗产问题不大……当然这种人也可能没有子孙后代。
戚小胖松了一口气:“吊着好, 吊着好!争取多吊几天, 等这事儿热度过去再死,最好不要死在樗山地界, 多晦气啊……”
哀蝉的神色也轻松了些,轻声安抚了埋在他怀里的小猴儿几句。
卿白靠在窗边,斜斜向下望了一眼, 周老板正在下面躬身慢吞吞收拾东西, 大红色的塑料盆、锈迹斑斑的铁链、看着有些厚度的蛇皮口袋, 还有一个沾满陈年老垢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高脚塑料凳。在周老板收拾的过程中,旁边一直有条膘肥体壮皮毛油光水滑的大白狗静静守着。
那大白狗不光长得壮, 眼神还特犀利, 黑色的眼珠像含着刚出炉的小刀似的, 就那么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从下面往上盯着他们的窗户……在这样的眼神凝视下,卿白居然有了种自己是犯罪嫌疑人错觉。
只是, 这个时间……卿白抬指点了点窗沿, 眉毛轻挑,周老板带着那些东西和狗来这除了野草野树什么也没有的后山做什么呢?
卿白突然想到昨天早上周老板当着众人的面说的那套‘狗肉理论’……食狗肉吊死最佳, 既干净利落,又能将狗血留于体内保持肉香……既想杀狗吃肉,又怕狗有灵性死后来生打击报复,所以连杀狗都要自欺欺狗地套住狗头怕被狗眼睛看到,这吊狗的场所自然不会选在自家屋院内,那这长满野树的后山岂不是就很合宜了?
夏日天亮得早,一通折腾后便已天光微熹,卿白目光一点点扫过楼后只能勉强称作小山坡的‘后山’,这小山坡外行人都能看出缺乏管理,坡上杂草丛生,没有一处能落脚的地儿,各种乱七八糟的野树苗混杂在野蛮生长的野草里囫囵着一起生长,大约是土里的营养都被野草抢光了树苗们看起来格外弱不禁风病骨嶙峋,有的还没有草高,看来看去竟没几棵大点的树,于是卿白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窗外的臭椿树上。
没想到这一回眼还真让他发现了点有趣东西。
卿白没有收回视线,直接伸手捏了捏身旁九年手腕,轻声问:“你看这椿树树干上是不是有道椭圆的疤?”
九年没有立即回答,大概是在观察树干,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得了九年的回应卿白便越发肯定了,椿树和其他树木不同,树干部分通常不怎么分枝,只在树冠或者接近树干的位置长出枝杈,这棵树却颇有些与众不同,在中段位置横生枝节,然后又不知为什么齐根断了,只留下一个小孩儿手掌大的圆疤。
卿白看着那个已经快愈合成独特别致树纹的疤痕,喃喃自语:“这个位置,这个高度……看起来很适合挂些东西啊……”
比如待宰的狗,或者一切能被吊死的生物。
听了卿白的话,九年没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表情看似没变,眼神却复杂难辨。
被这样复杂深沉的眼神看着的卿白很难装作没感觉,他转头对上九年的目光,笑盈盈地问:“怎么?让我说着了,这树上还真挂了东西?”
虽然问出口了但其实卿白并没有期望能得到正经回答,毕竟他们九年大人的‘坦诚’与‘知无不言’都是有前提条件的,什么能对他说什么不能不对他说把控得十分严格,而很不幸,在九年眼中还是灵犀幼崽的他不能知道的要远远多于能知道的,这当然是一种保护,但对于拥有成年人心智的卿白来说亦是一种限制。
谁料九年这回异常的干脆:“想看吗?”
卿白愣了一下:“看什么?”
九年指了指窗外树干。
居然真挂了东西?卿白当即点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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