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危机已近在眼前,卿白连忙收回跑偏思绪,正琢磨是该把人往外推,还是趁机逮住这只伸进来的手控制这个礼官做人质,就见九年不慌不忙一手圈住他的腰微微俯身,一手往轿座下一掏,然后在轿帘被彻底撩起前往礼官伸进来的手里送了一团……猫?
又是个熟面孔,原来小黑猫刚才轱辘轱辘滚进了虎神轿辇,虎与猫倒也能勉强算半个同宗,都是猫科……等等,九年选这个轿子的原因不会也是因为他们都是猫科吧?
在卿白胡思乱想的功夫,帘外的礼官已经毕恭毕敬地接过了一脸懵逼的小黑猫,并且完全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卿白见了,一时不知是居然从一只猫、而且还是一只黑得五官模糊的黑猫脸上看出‘懵逼’情绪的自己问题大一些,还是坦然接受纸虎变活猫的礼官问题更大一些。
然而很快,卿白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不止是纸虎变活猫,其他轿子里出来的,也都不是什么正经神像。
一片叽叽喳喳鸡飞狗跳声里,老礼官从鼠神轿里请出来的是只小头大肚长尾巴一身短毛发黄发白的大耗子,牛神轿里直接牵出一头嘴里还在细嚼慢咽着什么的大黄牛,兔与牛羊鸡狗猪等家禽家畜没什么好说的,在乡下走一圈基本都能凑齐,蛇与猴也不算如何罕见,虎虽稀罕但已被猫顶替,卿白悄悄将轿帘撩开一条细缝,他唯独只好奇那龙神会是何方神圣,若是另一种花色的蛇,如此没新意,他真的会很失望。
场上倒是没出现第二条蛇,卿白透过轿帘缝隙看着外面那坨足足有茶几大的乌龟神色复杂,……怎么说呢,有新意,但不多。
卿白望着乌龟屁股自我开解,这种地方没有真龙很正常,或者说没有真龙才好,毕竟瞧这些‘生肖神’的作态,与他们只会成仇不可能善了,乌龟再是壳硬也总比龙好解决吧?
见卿白的注意力久久放在乌龟上,九年出言解释道:“真龙毕竟是传说中的生物,极少出世,一般民间顶着龙名的大多是一些上了年岁或是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鳞类动物,比如鱼蛇之类,算是取个借名正身的意头,若抓住机缘它们也确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化龙。”
“至于乌龟……理论上来说也不是不行。”
这还有理论?
卿白收回目光,似随口夸道:“九年真是博闻强识。”
九年日常谦虚:“博闻强识谈不上,家学渊源,刚好对这方面有些了解。”
听九年这样说卿白顿时对他的真身来历更好奇了,到底是怎样的渊源家学,才能在化龙一道研究出理论知识……
‘十二神明’既齐,礼官怕误了吉时没敢耽搁直接领着它们出去接受信众的热情瞻仰与美味宴席,除了被九年硬塞进去的小黑猫其余十一位都很配合,不但配合还很期待,这就显得张牙舞爪扭来扭去浑身上下每一根猫毛都充斥着拒绝和‘我想逃’的小黑猫格外不合群。
可惜它再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它只是一只小黑猫,负责虎神的礼官虽然有点疑惑,但依然选择单手控制住了今天似乎格外兴奋的‘虎神大人’。
卿白看着哪只巴掌大的小黑猫即便被单手镇压也坚决不放弃挣扎的背影,难得升起了点恻隐之心:“就这样把它塞进十二神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虽然这小黑猫一看就有问题,但那些冠神之名形似妖魔的生肖神明显问题更大,即便是出于两害相权取其轻或者作山观虎斗,现在就让它们对上厮杀也早了些。
九年却对他的猫科同宗没什么怜悯之心:“别小看它,现在还能留在巨槐的,没有省油的灯。”
卿白也想起了那小黑猫之前一声咆哮吓退鼠神的场面,心里本就不多的恻隐之心瞬间烟消云散,并默念三遍以貌取人要不得,小猫咪也一样。
九年:“而且它们虽然顶了个神名,但本质上依然不过是修出了点神通的山精野怪,神名对它们既是助力,也是禁锢,平日只能在神像内修炼,只有圣驾巡境之日借助信众之力短暂自由活动,不足为惧。”
在小吴那里慎之又慎差点令她望风而逃、她这个等级处理不了的食人伪神,落到九年这里就成了‘不足为惧’了,各中差距,令鬼心酸。
想到小吴……卿白总算记起还有一位被他们遗忘在外的同伴了:“……对了,你拽我进来的时候没有没注意小吴如何了?”
这地方虽然不大但遮挡物不少,应该挺好躲……
“哦,”卿白体贴的补充了一句,“就先前拉着我,脸上戴着二师兄面具那位。”
“二师兄?”九年轻轻歪了歪脑袋,不知是在回忆之前拉人入轿时那电光火石的一幕,还是在思考二师兄面具的问题。
没等他思考出结论,轿窗处先传来了四声矜持又不失礼数的叩击声,而后小吴的声音便从窗外传了进来:“哈喽啊,有人可以理理我吗?”
卿白撩开窗帘,小吴的脸便映入眼帘,她见了卿白也很激动,差点直接把头插进轿窗:“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我还以为把你弄丢了呢!”
面对如此深情厚谊,卿白却没有回应,因为眼前的小吴脸上并没有戴面具,她甚至还有脸,那张上一个找到他的小吴说被她当机立断舍头跑路丢了的、平平无奇的脸。
第112章 开胃菜
“怎……怎么了吗?为何这样看我?”小吴被卿白的沉默凝视看得浑身不自在, 下意识抬手摸摸脸,“……可是我有哪里不妥?”
卿白别开视线,摇了摇头。
小吴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作势又想往轿子里钻, 被卿白不动神色地挡了回去她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道:“趁那些碍事的这会儿不在,咱们赶紧逃吧!”
卿白心中一动:“逃?往哪里逃?”
小吴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往外逃。”
听了这回答, 卿白颇有种时光回溯循环往复之感。
也不知她是看出了卿白复杂表情底下不情愿落荒而逃走回头路的决心, 还是本身也没什么坚持到底的信念, 竟是劝都没再劝两句便开始退而求其次:“好吧, 既然你不愿意走, 那便进祠堂吧。”
卿白目光停驻在小吴那张毫无特色的路人脸上片刻,居然从中品出了几分微妙的遗憾与认命来。
然后下一刻, 遗憾认命的小吴突然一把扯下轿帘:“既然如此,九年大人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吧?!”
看着轿中堪称严丝合缝地叠在一起的两人,小吴半是震惊半是迷惑地歪了歪脑袋, 手上一抖, 轿帘缓缓落地。
哦豁, 捉奸虽迟但到。
小吴:“你……你们这是?”
虽然捉奸的人与卿白想的有所出入,但到底殊途同归, 也算圆了他心底的隐秘遗憾。是以虽然他们现在的姿势有些不雅, 还有个大煞风景的鬼在前面直楞楞地盯着, 卿白也无半分不自在,面对小吴的疑问, 他眉峰一挑, 那张总是稍显冷淡的俊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这你还看不出来?’
嗯,就很嚣张。
与之相比, 九年就要谦逊温和得多了,先是好声好气的解释了一句:“这轿子有些小。”
然后长腿一蹬,有些小的轿子瞬间如纸糊一般在无形腿风下干脆利落的四分五裂,轿壁轿顶顺着力道朝四方飞射而去,不光正前方的小吴被轿辇碎块打了个猝不及防,外面刚欢欢喜喜开席的众人也无辜遭了殃及,靠近停轿场的好几张桌子被掀翻,碗盘酒肉满天飞,而那些落座在攻击范围之内的人则不幸被砸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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