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那……小白?小卿白?卿小白?”十八岁的佟酒年虽然看起来早熟沉稳,私下里其实很皮,尤其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时,总要想方设法逗一逗卿白,不把日常面无表情的人逗得变了脸色不会罢休。
“随便你。”对话太过熟悉,他们曾在旧光阴中你来我往不知多少回,几乎不用思考,卿白便脱口而出。说完卿白又开始懊恼,好不容易梦到他一回,该让一让的,万一……万一他以后不来了呢?
佟酒年喜欢逗卿白,可一旦卿白变了脸色,他又会立马见好就收,开始挖空心思哄人开心。
就像现在,卿白还在懊恼,少年佟酒年已经熟练的开始哄人。
“学校后门新来了个卖烤红薯的小摊,咱们去买俩?”
卿白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佟酒年身上,少年血气方盛,单从衣着很难判断温度季节,尤其是一年四季都穿校服的学生时代,四季从来不分明,向来是放暑假了就是夏天,放寒假了就是冬天,但有烤红薯,那便一定是冬天……最后一个冬天。
卿白张嘴,想说‘好啊,我们一起去’,然而说出口的却是:“在家里还没吃够?还要来学校买着吃?钱多烧得慌?”
我以前怎么这么会说话?打死算了,卿白木着脸想。
卿白都被自己气到了,佟酒年却一点也不介意,不仅不介意还趁机上手揉了一把卿白脸颊肉:“行行行,等放假回家了咱们自己烤着吃!烤一筐!”
直到卿白下意识熟练地抬手把佟酒年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拍开,他才恍然想起从前的他并不像现在这样瘦……高中时的卿白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佟酒年总是各种找机会偷袭,还很讲究,这次揉了这边脸,下次上手的就一定是另外一边脸,美其名曰对称,不能把卿白漂亮帅气的脸蛋揉捏坏了,他得负责。
“别老是动手动脚的……”梦中的卿白好像叹了口气,语气放柔了许多,但仍然带着脆生生的少年气,“奖学金刚发下来,你好歹存着点,咱俩凑一凑给爷爷买件好点的过冬羽绒服吧,能盖过膝盖的那种,听说今年冬天特别冷,是五十年一遇的极寒天气……”
佟酒年突然上手一把揽过正认真说话的卿白的肩膀,轻笑一声,低头凑到卿白肩窝,轻声叹息:“我们卿卿好贤惠啊……”
卿白眨了眨眼,尽管知道是梦依然心跳如鼓,喉咙里像塞了一整片积雨云,又湿又沉,但他如今的感受早已经影响不了过去已发生的对话。
他听见自己认真纠正的声音:“不是贤惠,是孝顺。”
“好好好,是孝顺,是孝顺,反正爷爷是我们俩的爷爷。”佟酒年依然笑着,语气一扬,又开始逗人,“只是委屈咱们卿白小朋友了,这么冷的天吃不成香喷喷甜蜜蜜热腾腾的烤红薯,五十年一遇的冬天也太坏了吧,难得有缘分相遇,都不知道请客。”
梦中的卿白不知出于什么心情没有接话,做梦的卿白分别日久已经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如何接话。
于是只能呆呆地看着、静静地听着十八岁的鲜活的佟酒年说着那些二十三岁的卿白早已记不清的校园琐碎小事。
“……听师兄说京大旁边那家凉面店的辣子油很香,明年夏天考完试一起去吃吧。”
“……好啊,我们一起去。”
……
睁开眼睛的那一秒,卿白已经分不清最后那句话是十八岁的卿白说的,还是二十三岁的自己说的。
半梦半醒间他对上一双淡金色的眸子,与梦中十八岁的佟酒年含笑的眼睛一样柔亮温然。
刚刚睡醒,卿白还有些混沌疲惫,他想笑着说一句‘你回来了啊’,或者‘想吃烤红薯吗’,结果开口却是一声奶呼呼的:“喵呜——”
卿白瞬间清醒,迅速发现不对——猫的眼睛怎么突然变这么大……不对,是自己变小了!
第49章 小灵犀
卿白茫茫然的陷在柔软蓬松的枕头堆里……其实床上一共只有两个枕头, 但他现在实在是太小了,两个枕头就已经足以将他淹没。
借着黑猫足够明亮清澈的眼眸,卿白终于看到了他如今的尊容——一个白毛奶猫团子。
如果忽略他额头上鲜红的小犄角的话, 品相还不错, 可以仗着身体年幼雌雄莫辨去碰瓷碰瓷那些动辄上万的高贵品种猫。
然而卿白并不高兴,任谁一觉醒来突然由人变兽都不会高兴,虽然他早知自己不是人, 也算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但也万万没想到他的原身居然是幼到这种程度的‘幼崽’, 难怪黑猫每次叫他的时候都要在幼崽的前面再加个‘小’字……他现在有他人形的一个巴掌大吗?
黑猫看起来也不太高兴, 卿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张毛脸上看出‘不高兴’这种情绪来的, 问就是直觉。
但猫猫不高兴铲屎官是要哄的,虽然因为喂养时间还短的关系他还没来得及铲, 今后应该也用不着他铲,但觉悟还是要有的。
于是卿白抖了抖不知是睡觉睡的、还是因为这副身体太幼小而绵软无力的四肢,试探着四爪一起用力把自己‘立’了起来, 兴许是在很久以前做人类幼崽的时期也曾‘四肢行走’过, 卿白居然很快适应, 只在枕头堆里踉跄了两下便迅速掌握平衡,然后稳步向黑猫前进。
当然这都是卿白自己以为的, 在黑猫眼里就是一团蓬松圆润的毛团团跌跌撞撞地朝他滚来, 与‘平衡’‘稳步’等词没有一点儿沾边, 只会让人联想到冬天的雪团子,或者裹满椰蓉的奶冻, 总之一口一个绝对没有问题。
卿白‘来势汹汹’, 黑猫却不能躲,他怕他冲过头会滚到床下去, 可也不好任由他撞进他的怀里,两个都是长毛,但体型差距太大,加之本体特殊,黑猫担心这小幼崽撞进来就会在长毛里‘迷路’,于是只好伸出一爪,轻轻抵住没有刹车意识的毛团团,就像他之前抬爪按住卿白抱他的手一般。
……小家伙个子小小,丁点儿大的犄角还挺硬,黑猫低下头,眨着色如黄金又似琥珀的眸子仔细打量着毛团团的额头,就这一会儿功夫,那点鲜红便转化成了青玉之色。
卿白敏锐的感觉到了黑猫的严肃,但他才刚睡醒,又做了一个那样的梦,实在没有心气再去维持一个正常成年人该有的理智与体面,他只想哄猫,或者被猫哄哄……反正他也不是人,而且兽型兽龄瞧着都未成年,有任性的特权。
卿白干脆利落的小爪一拨——身形小也有身形小的好处,黑猫不过因为肉垫上软乎乎的触感愣了半秒神,爪下抵住的小东西便没了踪影,然后怀里一重,鬼都不知道连走都走不太利落的幼崽是怎么原地起跳精准无误地扑进怀里的,但他就是扑进去了,等黑猫低头再看,毛团团已经埋进毛毛里呼呲呼呲地大口吸起了猫,仿佛回到快乐老家一般幸福自在。
被吸的那个反而束手束脚,不自在又没法儿暴力拒绝,大尾巴比鸡毛掸子还炸,利爪从肉垫里弹出又收回,徒劳地扒拉了几下空气后终于下定决心,用收回利爪的肉垫小心翼翼地轻轻碰了怀里的毛团两下,那力道,只能用猛虎嗅蔷薇来形容,最多惊动了一小撮脑袋毛,放在此情此景,实在很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
卿白就完全没感受到黑猫的抗拒,一顿操作猛如虎,埋头吸过瘾了也不松爪,任由自己呲毛苍耳一样挂在黑猫蓬松长毛里,颇有些荒淫无度酒池肉林的昏君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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