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鹤的脸黑了一瞬, 很快又恢复平常, 他微笑着道:“做什么?我想做什么你还不知道么?这池子连通奈河……自然是为了救你啊。”
燧镜冷笑,半个字也不信。
半个身体还泡在池子里的戚小胖手一抖, 又把自己送水里了, 一阵咕噜声后他重新冒头,像被主人强按着洗澡的炸毛小狗一样狼狈甩头, 然后结结巴巴地、像是才看清楚在场有多少人一样小小声说:“大伙儿都在呢……”
卿白见他实在狼狈可怜,准备跳下去安慰两句,然而跳是跳了,却没有落地——九年单手托着他的腰腹,云淡风轻地道:“地上脏。”
卿白瞅了一眼铺着石砖的地面,又看了看自己因为上树爬房而早变得灰扑扑的白毛,沉默两秒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九年不让他下地的说法,重新窝回九年怀里……反正脏都脏了。
戚小胖不知道他错过了他卿哥的安慰,还在自力更生,试图单手爬出水池……
嗯?为什么是单手?
小吴定定地看着戚小胖,发现自他重新冒头,右手便一直沉在水下,即便是他在努力往上爬的时候……是受伤抬不起来了?还是,那只手上有什么东西,不方便抬起来?
小吴正头脑风暴呢,一直单手做无用功的戚小胖突然抬头,两人眼神交汇,下一秒,戚小胖突然暗戳戳的冲小吴疯狂眨眼,其用力程度堪比眼皮抽搐,整张脸都跟着扭曲。
虽然有些辣眼,但小吴却莫名松了口气,如此神经,应该是本人无误了。
于是小吴一边向戚小胖靠近,一边开口问他先前没说完的话:“你说这水池之下别有洞天,莫非水下不止奈河,还有别的奇景?”
谁料戚小胖竟然疑惑反问:“奈何?什么奈何?”
他这话一说,不光小吴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其他人也再次同时看向玄鹤。
玄鹤是真的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撇清自己的嫌疑:“这水池是十多年前挖的,自引入奈河河水后,我便再也没有下去过,毕竟……”
说着,玄鹤停顿了一下,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一旁的燧镜后才接着说道:“毕竟这世上只有死后归于奈河的冤魂与从奈河诞生的灵犀一族能在奈河水中来去自如。”
燧镜咬牙,他就知道这厮对他不怀好意,见缝插针的抹黑他。
像是怕话说的不够明白,大家领悟不了他的言下之意,玄鹤又道:“我当初想挖的并不是水池,而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地府救出燧镜的通道,可惜定位失误,挖到了奈河,奈河河水倒灌,这才有了如今的水池。通道既已被堵死,我自然也不会再在上面浪费时间。直到今天之前,我都只当自己挖了个风水池。”
直到今天之前?意思是……
玄鹤意味深长地看着燧镜,目光赞叹:“谁承想我当年惦记着要救的灵犀自己找来了,还熟门熟路的自己潜入了水池,这也算是……物尽其用?”
“所以这水下要是多出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玄鹤图穷匕见,“你们得问刚从其中出来的燧镜,他比我熟。”
虽然知道玄鹤居心叵测一肚子坏水,但他这话也确实有点道理。
于是几人从善如流地将目光从玄鹤移向燧镜,认真严肃得仿佛在说请开始你的表(狡)演(辩)。
尤其是戚小胖,都不忙着往上爬了,单手攀着池沿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
卿白与他同学四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认真,比期末考试还专注。
面对玄鹤的祸水东引,已有心理准备的燧镜还算稳得住,淡定反问:“哦?所以池中那些的‘宝贝’是你养来旺风水的?”
玄鹤摇头,面色不改地道:“奈河水在人间是至煞之物,须得以至阴至怨之气滋养镇压,这才安然无恙至今,这也是……无奈之举。”
燧镜冷笑,足下轻动,一颗面部凹瘪五官破碎的人头如漏气足球一般‘骨碌碌’滚下骨堆,一路朝着水池而去。
卿白已经做好戚小胖被破烂人头吓出尖锐爆鸣的准备,谁料戚小胖不仅没叫,还主动伸手截下了差点滚进池子的人头,并小心地将其放在一边。
卿白眉头轻挑,愈发关注戚小胖的一举一动。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安然无恙的是你,滋养的也是你,被镇压的却是她们。”燧镜此刻终于停止生长,雪白巨兽傲立月下,周身氤氲着柔和光芒,成年形态的灵犀光是看外表就让人忍不住感慨造物钟灵。
“错了,她们滋养的不是我,”玄鹤仰头望着面前巨兽,笑意吟吟,满意地叹息,“而是你啊。”
话音刚落,玄鹤原本垂放的手臂瞬间化手为翅,风刃随着泛着金属光泽的羽毛朝燧镜双目席卷而去!
玄鹤竟然第一个打破僵局抢先攻击!
燧镜一掌挡下玄鹤攻势,白芒四溅双目圆睁,似乎对玄鹤选择攻击他十分难以置信:“九年在此,你竟敢对我出手?”
卿白被这话逗笑了,爪子按了一下九年手臂,对上九年询问的眼神后轻轻眨了眨眼:“我现在越发好奇你在阴界究竟是个什么地位了。”
九年疑惑地偏偏头。
卿白看着九年,笑而不语,心道,明明是你将人从阴界追杀至此,燧镜遭受攻击的第一反应却是拉你出来震慑,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相信你的实力,更是好像笃定你一定会出手阻止这种私斗一般……
第一波攻击被挡下,玄鹤却没有停手,乘风而起悬停于半空直面燧镜,无数如烟似雾的无形鹤羽在他身后如孔雀开屏一般展开,然后,狂风暴雨般朝燧镜呼啸而去。
玄鹤很自信,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回答燧镜的质问:“九年大人若是真身莅临,我自有自知之明,万不敢放肆。”
“可托你的福,不仅将人引来巨槐,利用大阵使其魂灵分离,还给我送来了这么多的……人质?我若不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岂不辜负你一番好意?”
玄鹤发现九年不是原身了!
卿白呼吸一滞,看狗咬狗热闹的心都息了几分。
九年感应到卿白的不安,手掌下移,轻轻拢住卿白身体,大面积的身体接触几乎瞬间抚平了卿白忧虑。
但九年似乎还不放心,保证一般道:“别担心,不会有事。”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说着,九年抬眼轻轻扫过场上你来我往互下死手的一禽一兽,声音平淡,“绰绰有余。”
玄鹤燧镜同时动作一顿,而后又打得更加激烈,黑羽白芒伴着血花与骨渣四下席卷,但都避开了九年所站之处,一时间竟隐隐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很显然,两人看似激烈对打,实则都留了心眼监视九年一举一动。
这算什么?嘴上不把九年放在眼里,但又不敢真的不把九年放在眼里?
卿白轻轻呼出一口气,僵直的身体也缓缓放松。他好像微妙的get到了一点九年现身后一直袖手旁观隔岸观火,任由两人各种嘴炮甩锅的原因。
是想借力打力?借刀杀人?还是……另有打算?
卿白轻易被安抚好了,小吴却没那么‘天真’,九年说什么便信什么,毕竟她之前也发现了九年的异样……那种绝不该出现在九年大人身上的、仿佛某种爬行动物的阴冷气息。
就因为这,她甚至还在心里怀疑过这个九年大人的真实性,直到小灵犀出现,她才打消怀疑,但心还是一直悬着。现在知道了九年大人的异常是因为不是原身,小吴一时之间还真不知是该喜还是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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