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寄希望于皇帝不是个好奇爱刨根问底的,早日忘掉他那些口不择言。
比起担心皇帝有所察觉,更让人担心的是魏凌。
他和恭卿是多年好友不假,可瞧着大大咧咧,万一在恭卿面前走嘴就不妙了,往后得提防着点他。陆旋对他人自称口风紧,几乎没有信任可言。
得到陆旋平安无事度过这一遭的消息,鲁北平也找上门来,压根没往那座将军府去,直接来了班贺的小院子。
班贺开门见到门外的人,回头笑着对坐在屋檐下的陆旋打趣:“你瞧,总在我这儿厮混,来我这儿找你都成惯性了。”
陆旋眉梢微扬:“说不准是来找你的,北平向来也很敬你。”
班贺不领情,一面往房里走一面笑着说:“你们两兄弟说话,别扯上我。”
鲁北平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赶在班贺进房之前匆忙给两位兄长问好。走到陆旋跟前,扯了两句闲话,说起今日正事,面色一整:“哥,铁羽营出了点乱子。”
陆旋收回追随班贺的目光,坐直了:“发生了什么事?”
鲁北平给陆旋带来的消息十分不妙,铁羽营里有人起了争执,差点打起来。
“谁这么大胆子,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还闹起内讧?”陆旋生出些许怒意,让鲁北平说清楚怎么回事。
这支精英骑兵现在不足一千三百员,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同袍兄弟互为手足,怎么这回放在京营会出乱子?
仔细想过各种可能性,陆旋眉心蹙起:“是不是新招的兵和老兵起了冲突?”
“哥你真厉害,一下就猜准了。”鲁北平逮到机会就对他哥大加夸奖,“差点打起来的那两人,其中一个是何承慕,另一个叫李金元。”
“他们俩?”陆旋啧了声,“还以为会是袁志。”
“什么?和袁志也有关系?”鲁北平清澈的双眼写着求知,办外差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被陆旋一句“没事,继续说”敷衍了过去,鲁北平接着说今日营里发生的事情。
事情起因,是今日一早京营将士例行操练,铁羽营也不例外。
李金元自从加入铁羽营,便显出超乎常人的积极努力,无论什么训练都拼尽全力,与身边人极力打好关系,看得出他的确想融入其中。
李金元总是他们那屋里第一个收拾齐整出门的,几乎成了惯例。这一日开门却见到门外倒着一只体型肥硕的老鼠,一看就偷吃了不少油水。
老鼠身上不见明显伤痕,周边没有血迹,李金元差点以为它还活着。
抬脚踢了踢,确认那老鼠已死透,像是一路到这儿,突然寿数尽了倒在这里。
边上没有旁人在,李金元不好任由死老鼠躺在人进人出的门口,也怕这老鼠身上带有恶疾,将老鼠尸首拎起,扔到了稍远些没什么人去的树林里边。
操练结束,众人回到住处歇息,不多时,一阵嘈杂传出,陆陆续续有人冒出头去,探看发生了什么。
骚动是何承慕住的那间房里传来的,他一早起来就没见窑神在窝里,赶着去校场集合,为不违反军纪,只能等结束后回来再找。结果回来后找遍整间屋子,还是不见窑神身影,登时整个人都慌了。
他们与京营队伍驻扎同一处,不能像在别处一样让窑神乱跑,何承慕小心藏着掖着,不让外人知晓窑神的存在,没想到还是让它偷跑了出去。
何承慕急得满头是汗,不敢再耽搁,拉着袁志出门去找。
铁羽营其他兄弟都是一同从瞿南战场回来的,受过窑神恩惠,互相招呼着,来了一大帮人一起低头找窑神。
李金元见那些人四散低头寻找什么,有心示好,向其中一个已经打好关系的询问,他们到底在找什么?若是需要,他也可以帮忙。
被问到那人也不藏着掖着,告诉他,他们在找一只深灰色的肥老鼠,个头还挺大。
那人伸出手比划出大小,李金元心里一惊,想起今早见到的那只,不敢贸然承认,小心试探:“那老鼠很重要么,怎么你们都在找?”
听见他问话,路过的袁志开口道:“那只老鼠是小何的窑神。它在矿井底下救过小何的命,小何把它当命根子,养了多年,当然重要。”
他说着,忽然瞥见李金元不自然的神色,察觉不对,停下脚步,盯着他:“你见过?”
问话一出,顿时几道目光向这个方向投来。
第192章 调解
李金元刚要矢口否认,却想到自己本就是行差踏错,被袁志他们拉了一把,才能迷途知返。
他应征加入铁羽营时,何承慕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在陆将军决定收下他后就不再纠结,待他不算亲近,也不至于与其他人区别对待,不再提之前龃龉。
他们或许有过冲突,却绝没有坏心思。若那只老鼠对何承慕真的那样重要,此时对他们撒了谎,岂不是忘恩负义?
“我早上见过一只老鼠。”李金元有些迟疑地吐出那几个字,密切关注对方表情变化,“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只。而且,我见到的时候,它已经死了。”
袁志脸色有些不好看,转头看向何承慕所在的方向,这边的对话传了过去,何承慕向着这个方位看来。
看清李金元的面孔,他先是瞪大双眼,随即蹙眉,猛地跑来扑上去一把揪住李金元衣领:“你说你看见了?你看到的那只老鼠在哪儿?快告诉我!”
他情绪太过激动,袁志立马拉住何承慕的胳膊:“小何,你冷静点!”
何承慕又慌又怒,死死抓着眼前人的衣领不放:“快告诉我!”
李金元双手抓住何承慕的手臂,勉强抵抗,面色发白,忍不住后悔说了真话。但话已经说出口,也咽不回去了。
他索性朝边上一指:“我扔到了那边的树林里。”
“你怎么敢!”何承慕怒瞪着他,立刻松开手,撒腿就往那个方向跑去。
所有帮着寻找的人都跟在他身后,好奇探究的目光不断落在李金元身上。
李金元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何承慕一群人分散开,在地上来回找了几遍,什么也没找着。
着急询问其他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得到否定回答,何承慕发疯似的冲着李金元吼:“没有,你说的老鼠到底在哪儿!”
李金元向记忆中抛掷的地方走去,却什么都没见着,那只死老鼠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心情越发沉重不快,这让他更为后悔。既然没有任何证据,他根本不必承认。
何承慕气红了双眼,眼泪不住往下掉,举起拳头就要找李金元拼命。袁志按着何承慕双肩,竭力让他平静下来:“小何,你想想这是哪儿,闹大了是给将军惹事。没找到就不能下定论,先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
向边上使了眼色,两个兄弟上前帮着拉住何承慕。方大眼力气大,何承慕根本挣不开,嘴里发出一串带着哭腔的叫骂。
瞥了李金元一眼,袁志走到他指认的地方,蹲下身仔细查看。
地上确实没有留下任何皮毛尸骨,但他看到周围草叶有被什么压过的痕迹,再仔细看,眼前枯草尖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暗痕。
拨开枯草,泥土里有两点暗红的痕迹。
袁志伸手捏在指尖捻了捻,放在鼻尖轻嗅,一股微不可查的血腥气。
如果李金元没有说谎,多半是被野猫野狗叼走了,似乎是不久前的事。
见走回来的袁志没说话,何承慕哪里不知道凶多吉少,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我!我要让他给窑神偿命!”
平日与李金元关系不错的几个,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把李金元隔开,皱眉说了句:“这事的确是你做错了,你怎么能把窑神扔了!”
李金元满腹委屈:“我哪里知道,又没人告诉我他偷养了只耗子。我只以为是粮仓里偷跑出来的,我凭什么给一只老鼠偿命!”
何承慕不管不顾朝两边挥拳,一边掉眼泪一边怒吼:“我的窑神哪怕是只老鼠,也比你的命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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