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一出,不少人面露迟疑,却没有一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谁也保证不了,走出这个军营后会面对什么。
对这些无法无天惯了的人,只有强力压制才能使他们折服。要说的话已经说了,陆旋退下高台,将位置让给杜剑风。
有手下的铁羽营作为保障,足以压制这些招抚来的人,防止出现反扑的情形。
自杜剑风进入防营以来,从未见过哪个将领如此铁腕,惊讶片刻后是沸腾的血液,情绪激荡久久无法平息,心中再无顾虑。
陆旋深知,这些人不乏卑劣奸诈之辈,只听那番训话不足以让他们畏惧,真正见了棺材才会落泪。
必须让他们知道,那些话不是说说而已。
而机会,也很快到来。
第185章 劝诫
即便三令五申军中禁令,生了反骨的人该要做的还是会做。
两日后,有人率先行动,趁夜逃离。
守在营外的铁羽营似是疏忽,让他们跑了出去,留在营内的知情者不敢行动,却是摇摆不定,暗暗等待消息,决定是否进行下一步动作。
一夜寂静得像无事发生,直至清晨所有人被召集在校场,马蹄踏踏而来,黑甲骑兵鱼贯进入营门,直奔校场。
带回来血淋淋的尸首被扔在众人前方,交错的马蹄绕着尸首小跑了两圈,然后才退开来。
那两人是昨夜从营里逃出去的,已死去多时。
他们回来的时机是如此巧妙,正好在一日之晨,还有昏昏沉沉没睡醒的,这会儿也都清醒过来。
队伍中嘈杂私语一时四起,很快被镇压下去,下达的命令今日尤为有效。
带回的尸体示众后被吊在显眼处,向所有人告知,那就是逃兵的下场。
接下来几日,陆续增加了两具尸首,都被高高挂在一处。挂着尸体的木桩被血液染红,然后风干成脏污的黑色。
此时尚未到天热的时候,过了几日尸首也烂得。若是天热更了不得,闻风臭三里。
新兵重编成军,杜剑风孤掌难鸣,自然得有几个得力的下属,梁梦东是最优人选。
新兵入营他便任命梁梦东为把总,整编队伍时顺便将他手下人分散各处,专门为杜剑风监控其他人。
有私下密谋的,被潜伏其中的听去,举报到杜剑风耳朵里,不由分说抓起来便是二十军棍,打得皮开肉绽惨叫连天,足以让剩下的人打消念头。
经过此事,防营内再没人敢表露异心,没有机会聚集,事已成定局,那些人渐渐认了命。杜剑风训练新兵畅行无阻,心中对陆旋愈发敬佩,两人交情渐深,偶尔私下还会喝几杯。
收到班贺回信的时候,整个铁羽营的人都看得出来,陆旋心情极好,和杜剑风饮酒都多喝了几杯。
班贺的回信言辞含蓄,字字斟酌,对他行事做派诸多叮嘱,一点儿温情旖旎也无,絮叨的兄长倒像是真的。
陆旋看着五味杂陈,既为班贺这态度着急,又为他字里行间关切担忧欣慰,把这些情绪都写进回班贺的信里。恨不得早日回到班贺身边去,怕是非得见上面,才能听到几句软和话。
防营新兵已经有模有样了,杜剑风这个都司当得得心应手,但随着时日变化,也不得不想到之后。陆旋完成任务,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要回京述职。
杜剑风军户出身,在父亲教导之下为人正直,好抱不平,因此上级对他诸多不满。当日出头讨饷,更是给了他们由头将他赶出防营,因为陆旋他才能重返防营,大展拳脚。
难得结交陆旋这样一位忠勇之将,相处时日所剩不多,他还有些不舍。
杜剑风酒桌上吐了真言,陆旋笑笑不言语,举杯以表心意。
几杯酒下肚,杜剑风笑容淡了些,叹了声:“陆将军提拔我,我感激不尽。倚仗铁羽营协助,我才能一展作为,知遇之恩,有朝一日定会报答。将军回京后,我不敢有半分松懈,怕就怕,狗尾巴吊秤砣——”
陆旋挑眉:“倒也不必如此自谦。”
杜剑风:“……我也没说狗尾巴是自己。”
“放心,我不是个虎头鼠尾的人,做事善始善终,不会让你为难。”陆旋让他放宽心的同时,心里也做好了准备。
周衷一直没有动静,不代表他忍气吞声咽下了这口气,只能说明后边有大招在等着陆旋。
想抓他的错处,没那么容易。任是龙潭虎穴,他都不怕,尽管去闯一闯。
防营稳定下来,也就用不着铁羽营时刻戒严,陆旋督促手下几个再去外边跑跑,趁着最后机会,能为铁羽营招几个新兵就招几个。
不过招到的人再怎么少得让陆旋挠头,要求是万万不能放松的,宁缺毋滥。
派出去的人下到各个乡里,张贴招募令,请乡长里正召集青壮年当面宣传。之前已经这样做过一次,有意愿的早去了,因此这回成效不佳,只有稀稀疏疏几人应征。
沿途经过一座村庄,袁志佯装没看见,坐骑速度一点儿没放慢,径直就要直接略过。
何承慕坏心眼地大声喊道:“这还有个村子呢。咱们深受将军信任,肩负重任,可不能按个人喜恶做事!”
袁志眉心一拧:“你怎么屁话那么多!”
何承慕一手牵缰绳,一手插着腰:“怎么和兄弟说话呢?回去我就向将军告状,让你做事你还挑肥拣瘦!”
说完,他身后的铁羽营兄弟们一阵哄笑。
袁志瞪他们几眼:“不许笑!去就去,这村里又没有洪水猛兽!”
李金元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防营新兵名册上,那日袁志离开后,他也默默转身挤出人群,离开新兵招募处。后来得知此事,袁志别别扭扭,说这不关他的事。
知道何承慕成心闹他,在防营遇见都够叫人不痛快的,更别提招进铁羽营了。袁志怪何承慕多事,忍不住在马上伸脚踹他小腿。
何承慕跑得更欢快了,奔着一个方向前进,任身后控制不住脸色微变的袁志怎么喊都不回头。
前方就是来过好几回的房屋,何承慕的坐骑慢了下来,袁志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刚要问他又要闹什么妖,映入眼中的红色让他啧了声,什么都不用问了。
没想到会见到这一幕,何承慕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回头冲袁志露出夸张到有点傻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是这情况……咱们走吧,去下一个村子。”
袁志面露嫌弃:“干嘛要走,不是还有招兵的任务?”
何承慕瞅着他:“那多扎心啊。”
“怎么,是你看上的姑娘啊?”袁志冷冷的说。
何承慕识相收声:“当我没说。”
两人正要往里正住处去,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循声看去,关笙娘正冲他们招着手。
准确来说,是对何承慕招手。
关笙娘对何承慕早就没了惧意,他们来送赔罪礼时,都是她代方束禾出面应对,知晓他们没有恶意。何承慕又是个活泛人,总说些讨人开心的话,惹得关笙娘笑得前仰后合,一段时间不见,主动打起了招呼。
有姑娘主动搭话,何承慕屁颠屁颠上前,笑容满面同她聊了好几句,才回到同伴身边。
都不必问他们说了什么,何承慕藏不住事,主动吐露了出来。
方束禾与李金元的婚礼定在后日,都是村里寻常人家,没法大操大办,婚宴总归是要准备几桌的。
方才是方束禾在屋里瞧见他们了,让关笙娘来替她说一声,届时几位军爷得空可以赏脸来喝一杯薄酒。
其实村里人都惧怕与这些望而生怯的黑甲骑兵打交道,方束禾也不想与他们走得过近。
因袁志将她鞭打致伤一事,正经道了几次歉,另外几次上门都送了银钱与吃食。出手之阔绰大方,让自幼家中贫寒,几乎没出过乡的方束禾收得于心不安。
借喜事请他们好好吃喝一顿,她心里能好过些。
往那间房屋望了眼,袁志没说话。
何承慕笑嘻嘻地说:“我也没答应,只说得空一定来。”
袁志意味不明嗯了声:“行了,办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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