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207)

　　“你是傻瓜！”耀抱怨着，又换了一个姿势，钻到伊万臂膀间。

　　“好吧，小鱼，那么我就是一个滋滋冒油的平底锅。我看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耀终于安静下来，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依偎在恋人怀里。伊万也感到平静且满足，轻轻哼唱起八音盒的旋律，时不时就亲吻耀的额头。

　　他们又困了。

　　白昼逐渐饱满，像一枚巨大的青色的蛋……睡意仍像蛋清一般晃晃悠悠地包裹着整个世界。直到鸟儿醒来，直到人间的炊烟升起，直到海面光明灿烂。

　　一切的生灵都在醒来，所有的眼睛渐次睁开。

　　再一次，时间开始流动，旋转的秒针始终指向回忆中的海岸……

　　耀又想起了小时候，一家人开车去海边看日出。他被爸爸抱起来，海风吹啊，东方变得如此明亮……妈妈就笑，告诉他故乡的故事，告诉男孩他名字的由来。

　　王耀一直很喜欢。

　　“伊万……我能许一个愿吗？”他把脸埋在恋人怀里。

　　“ Малыш，你许愿吧，但是别说出来，否则就不灵验了。”伊万捏了捏耀的耳朵。

　　“我不在乎愿望会不会实现，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伊万耸耸肩：

　　“好吧，那么请说吧，狡猾的猫猫。你明明知道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现在你要给我增加挑战，也可以，请吧。”

　　“我希望……”

　　耀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伊万伸手扣住他的手指，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很大的手，以及较小一些的手。

　　伊万安静地倾听，耀就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在我离开的最后的时刻……也能像现在这样，我被你拥抱在怀里……伊万，我不想……”

　　耀还是忍住了，无论是泪水，还是没说完的话语。

　　伊万沉默片刻，说道：“会的，耀，我们会的。”

　　“对不起，说了这么扫兴的话。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打起精神！熊仔，你早上想吃什么？今天轮到我给你做早饭了，你想吃甜甜的东西吗？我就不吃了，体验不能吃东西。”

　　耀笑了笑，抹去眼角的泪滴，支撑起身子打算起床。然而伊万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万尼亚？”

　　“听着，耀。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你哪里都不会去，你只会回到我这里。无论你面对的是什么，死亡、黑暗或者是孤独与恐惧……那都不是别的东西，那就是我。”

　　“伊万……”

　　“你不会离开，你只会走向我。我是众河的原点，我也是所有生命的终结……因为我比死亡更强大。”

　　怪物平静地望着他。

　　"Я."

　　王耀实在忍不住，轻轻笑出来：

　　“好啦，确实是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熊仔。了不起的万尼亚，我唯一的万尼亚……”

　　熊仔满意了，骄傲地轻声哼哼。耀也微笑。

　　两人再次拥抱了对方，亲吻恋人的柔软的嘴唇，将苍白的语言转变为温度与亲密的姿态……

　　将一个吻的意义，转变为无法忘却的回忆。

　　……

　　早饭过后，两人一起去了医院。

　　王耀很熟悉医院的一切流程，很快就办好了手续，带着伊万来到了二楼。两人递交了病历，坐在铁质长椅上排队等候。

　　周围还有不少等候的病人。有老人，也有面色凝重的父母，怀抱着睡着的孩子。还有几个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护士很冷静，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病人们的病历。很少有人说话，除非万不得已。人们才小声交谈，仿佛不愿意说出任何不吉利的话。

　　医院中干净明亮，空气都仿佛被消毒水浸过。医生们的白大褂在巨大的玻璃窗前像纸张一样亮白。

　　王耀始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伊万注意到这个细节，轻声问他：

　　“耀，你会紧张吗？”

　　“我不紧张……我只是想起爸爸妈妈，他们都是医生。我小时候太熟悉这种环境了。”

　　耀虽然说得很平淡，但是拳头却紧紧攥着。他深呼吸，像在警校训练时那样挺直腰背，把心中的不安与恐惧藏起来。

　　“……”

　　伊万摘下黑皮手套，直接握住耀的手。熊仔的掌心暖洋洋的，像是刚刚喝过酒一样烫。

　　“万尼亚，我不害怕的。”耀告诉自己。

　　“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森林中有一个厉害的小熊医生，他给所有的动物们看病。有一天，小熊医生遇到了一个生病的孩子，那是一只小黑猫……”

　　耀低下头，像个即将打针的孩子一样听着伊万的话。

　　“小黑猫很害怕打针，不愿意去看医生。看到别的小动物在打针，小黑猫就哭了。”

　　“万尼亚，别那么幼稚，我才不怕打针呢。”耀撇了撇嘴。

　　“小熊医生就对他说：亲爱的，别害怕，打针哪里有上学可怕？”伊万继续瞎编故事。

　　耀被逗乐了，笑起来：“您这个童话编得也太真实了。不要这样，上学确实太可怕了。”

　　两人正在谈笑，护士叫了王耀的名字，轮到他了。耀又一下子紧绷起来，抿着嘴唇，起身拍了拍衬衣的下摆，努力使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他紧紧握住了伊万的手。

　　“伊万，要不……你在这了等我吧。”

　　“耀，我会陪你的，别害怕。你去任何地方我都会陪你。”

　　“……”

　　“故事的最后，小熊医生每天都好好地照顾生病的小黑猫，他们陪伴着彼此，每天都努力好好地生活，所以他们再也不孤独了。”

　　“嗯……”耀坚强地笑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走向门诊室。

　　年轻的女医生坐在电脑前，抬头就看到王耀和他身边的高大男人。她先是愣了一下，转而露出微笑：

　　“早上好，王警官。”

　　“您好，李医生……我这次来检查，也是想告诉您……我想试试积极治疗。”

　　“啊！太好了，太好了……您很有勇气，我很高兴您愿意试一试。那么，这位先生是陪伴您来的朋友吗？要不要请他现在外面稍稍等待一会儿？”

　　年轻的医生看了看伊万。

　　王耀停顿了一下，他发现窗外的玉兰花已经谢了，绿叶正在生长，预兆了一个葱葱郁郁的夏天。

　　伊万拉住他的手，就像他们第一次在雨中的相遇……一个命中注定的奇迹。

　　生命就是这样，总是在失去一些东西，总是遗忘一些记忆。

　　确实如此。

　　耀望向伊万，向医生介绍道：

　　“这是我的爱人，请让他在这里陪我吧。”

　　一向如此……丢失的钥匙、逝去的亲人、卖掉的房子、无法实现的梦想。人活着，总是不断挣扎，不断失去。

　　“那么二位请坐，我来简单地说明一下。王警官的情况是这样的，首先……”

　　但是，他仍葆有顽强与勇气。

　　TBC

 

 

 

第82章　婚礼花束 Свадебный букет

　　*Глава 82. 婚礼花束 Свадебный букет

　　做完了身体检查，两人去了纹身店。耀在手腕上纹了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熊软糖。伊万一直陪着他。

　　纹身完成了，虽然看上去有点幼稚，但是耀很喜欢。当他们手牵着手的时候，就能碰到对方身上的图案，小黑猫与小熊。纹身师傅看着他们，神情复杂，但是也忍住没说什么。

　　下午，伊万开车送耀回家。

　　“熊仔，今晚你也留下了过夜吧，我们把昨天的饺子吃完。晚上还可以一起打一会儿游戏。”耀一直盯着手腕上的小熊看。

　　伊万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