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自己此刻都不太好意思说父皇是在偏帮。
梁帝说罢,又略带嫌弃地瞪了他们一眼,才看向萧珩。
脸色明显变得和煦,就连语气也温柔不少:“珩儿你说。”
“谢父皇!”萧珩躬身一拜。
又抬起头来接着道:“此事确实奇怪。”
“第一版的考题封存于库房,若能安全无恙自然最好,儿臣怕今夜事到临了却出差错,便请大皇兄和四皇兄亲至现场看管——”
话音未落,萧墨又没忍住:“你哪里是请?你分明是恐吓!”
“你闭嘴!”他三番五次插话,梁帝实在没忍住。
萧珩这才继续道:“但因儿臣早前已备有第二版考题,因此在发觉有人泄题之后,才将两位皇兄报信之事先放到了一边,而选择第一时间便先带人赶往城南。”
“其中内情,两位皇兄并不知晓,也正因不知晓,才会在一进宫后便指责怪罪儿臣。”
“可既口口声声说考题最重要,就该寸步不离守着才对。”
“为何又会将库房抛之不管?如此岂非说法与行为相悖?”
“父皇,这还不可疑吗?”
梁帝的视线落在萧墨和萧肃身上,没立刻开口。
萧墨瞪大了眼,第一反应便是看向了萧肃。
若非他说要进宫,萧墨根本不会随意离开库房。
但事已至此,两人却已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若他选择此刻将实情说出,恐怕反要遭父皇厌弃,更可能被对方反咬一口。
此事隐隐有些不对,萧墨索性闭了嘴,以不变应万变。
他不再说话,萧肃便是再沉默也不得不开了口。
“六弟此话不妥,若在库房一味等待,那需得对主持大局之人绝对信任,知晓自己哪怕只是守着,也定不会差错才成。”
“可若明明觉得可能会出事,还只死守库房,那才是糊涂。”
“考题重要,我等的确不该随意离开。”
“可考题重要,若得不到解决,便是守到明晨又有何用?那不如放手一搏直接废了原先的题,重新出题以保万全。”
“儿臣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何差错,还请父皇明察。”
“倒是六弟,”萧肃冷声道,“与其怀疑旁人意图,倒不如好好想想,为何你手握大权却得不到我等信任。”
这话说得不客气。
萧墨本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却听得神清气爽,若非梁帝当前,他真想叫一声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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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高兴,就听萧珩笑了一声。
“四皇兄真有意思,满朝文武,唯有你和大皇兄不信我,你们自己不好好想想为什么,却要让我找原因?”
萧墨露出一半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就不该信天下有能说得过萧珩这张嘴的人。
第61章
萧珩说得不错。
满朝文武,似乎的确只有他与萧肃对其不信任,半夜三更闯进宫来,浪费无数口舌告了一通状。
结果不仅没能告到点子上。
还反被拿捏。
说人家不顾大局,只顾自己而将考题抛之脑后置之不理。
所谓“只顾自己”却是查到了提前泄题的证据,找到了卖题买题的把柄。
说人家不知统筹谋划,行事全凭心情。
事实却是,萧珩早在他们不知晓的情况下求了邱大学士出山,为本次春闱另备了一份考题。
正因方方面面考虑周到,他才能将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平心而论,萧墨觉得即便换做是他,也未必能做到这般圆满。
平心而论,但现下显然不是平心静气的时候。
因那买卖考题的把柄里也有他俩一份,而因萧珩的提前准备,更衬得连是否查看考题完整都无法抉择的他们,十分无能。
再加上他此刻所言,满朝文武中唯有他们二人这般独特。
恐怕在父皇眼中,他们身上本来三分的可疑都因此变成了十分。
萧墨实在是憋不住,终于还是开口道:“六弟伶牙俐齿,咱们兄弟均不是你对手,便是再争论也无益。”
他说罢昂首:“你既觉得本王与四弟可疑,便放手查就是。”
“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歪,随便你查。”
“你若真能查出什么,小事本王即刻改正,大事全凭父皇做主,如何?也省得在此没完没了,扰得父皇也无法歇息。”
萧肃闻言,脸色虽依旧难看,到底松了口。
“不错,万事均凭证据,切莫空口白牙,六弟只管查便是。”
萧珩笑了笑,朝着他们一拱手:“那,就谢两位皇兄成全了?”
萧墨摆手道:“行了!”
萧肃则黑着脸哼了一声。
周围安静下来。
许久没人说话。
萧珩先抬头看了一眼梁帝,又慢吞吞地转过头来,有些好奇地问:“二位皇兄是还有事?”
萧墨张了张嘴:“事倒是没什么事了……”
萧珩“哦”了一声,依旧盯着他们瞧,直将二人看得浑身发毛,就连萧肃都忍不住皱了眉:“你究竟看什么?”
萧珩才不明所以地问:“既没事你们还站在这做什么?”
“……”
两人无话可说,又实在不好再赖着不走,只能齐齐躬身,对着梁帝道:“既如此,那儿臣便先行告退。”
梁帝摆摆手。
两位亲王铁青着脸被气走了。
几位皇子才刚吵起来的当儿,吴尤和王斌便很有眼力见地带着人先暂时退了出去。
他们再一走,除了张宝全,启元殿内便只剩下梁帝与萧珩父子。
直至两个互相离了八丈远的身影彻底消失,萧珩才转身。
立刻没骨头似的靠回了一旁的软塌上。
梁帝淡淡瞥他一眼,紧绷的面容变得舒缓,开口笑骂。YST
“你是多一刻也不愿好好站,连样子都懒得装。”
“在父皇面前还要装,那得多累?”
萧珩整个人彻底瘫倒,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若非他们在此,儿臣能一直躺着。”
若是换做旁人这般,不必梁帝开口,便是张宝全瞧见也定要斥一句胆大包天,竟敢君前失仪。
可现下梁帝自己都没什么意见。
不仅没意见,甚至还颇有几分享受在其中。
做奴才的自然要懂得顺着主子的意思。
方才一直如同隐形人般的张宝全站在后头,笑眯眯地乐道:“礼郡王与陛下父子情深,令人艳羡。”
又讨好地道:“再说,殿下还小呢。”
“就你机灵会说话,”梁帝瞪他一眼,抬脚就踢,“去去去,老东西!朕的儿子,也要你来评价?他小不小的朕还能不知道?”
张宝全忙嘿嘿笑着躲。
既能保证不真被踢伤,又能保证偶尔被梁帝碰到个边儿。
主仆闹腾片刻,梁帝才再次坐定。
“行了,他这么大岁数也不算小了,寻常人家的孩子若在他这个年纪,怕是早已生儿育女。”
“便是他几位皇兄,也早已娶了正妃侧妃,哪里像他?”
“不过,”梁帝说到此,却顿了顿,“此事倒也不急。”
的确不急,不过先前不急的确是因他年纪还小,而今不急,却是因梁帝心中已有了些别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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