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
一列人马急速前进,在他们后方不远处,另一队人马以更快的速度随之跟上,双方你追我赶,偶尔有片刻接触,便是刀光剑影。
也不知追了多久,前方有人突然一勒缰绳,猛地停下。
“还追?看来你们大梁皇帝对自己儿子的命是真不在乎,二皇子,四皇子,不说旁的,就单单此事,都足够让在下由衷地心疼你们。”
“说吧,”那人勾着唇回过头,“你们究竟想如何?”
“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只要你们真动手,我等哪怕是拼了命也定要拉你们四皇子垫背。”
不远处的一匹马背上,萧衍脸色难看地看向领头的王斌和吴尤。
“你们疯了不成?你们不管孤的性命也就罢了,如今连他的命都不管,父皇真是疯了!他是想要大梁绝后不成?”
吴尤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冷哼一声:“是否绝后就不劳二皇子操心了,至于四皇子,若能为国捐躯,便是天下百姓也要感念他的恩情。”
萧肃正被一个齐国大汉押着,脸色难看到极致。
但他还没说话,萧衍就已经再次嚷嚷起来。
“真是疯了!他就是个疯子!都说冷血无情是帝王,可世人皆言虎毒不食子,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能随意牺牲,他算什么父亲?”
“老不死的老东西!孤落到今日这番境地,都是因为他!”
“不过也对,”萧衍突然冷笑起来,“咱们的死活与他有何相关?在那老东西的眼里,咱们都死了才好,正好给他的萧玉珏腾地方。”
“他想的美!”
萧衍一身黑衣,看上去格外消瘦,脸色原本十分苍白,此刻却因激动而显出些奇异的赤红,对比之下只觉惊人。
他自己却毫无所觉,已狞笑着策马行到萧肃身边,俯下身看他。
“老四,你看看,真不怪孤与齐国合作背叛朝廷背叛父皇,他就是这般狠心,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是如此。”
“他不管你,还放出话来要你为国捐躯,将你视为英雄!”
“分明是毫不在意的放弃,却为自己找了这样无懈可击的借口,这是将你送到别人的刀刃下!”
“如此狠心,如此无情,咱们可是他亲生的子嗣!”
“你说,孤做错了吗?孤哪怕是为了自己也不能再坐以待毙。”
“你一心为他着想又有何用?”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府邸时他管你了吗,无人伺候要你自力更生,每日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时他管你了吗?”
“现下你都快死了,他派来的人不仅不救你,还让你去死!”
“萧肃,孤不管你怎么想,孤是绝不会再回那个鬼地方,若非他们派人挖了地道来救孤,孤要何时才得自由?”
他说着,身子忽然颤抖起来。
下一刻猛地勒起嗓子尖锐地大喊:“还与他们废什么话?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只要离开大梁,孤答应你们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此处正在山谷之中,两边皆是高耸入云的山峰。
萧衍凄厉的喊声带着飘扬的尾音远远荡去,那最先开口的齐国人便笑起来:“好,那便听二皇子的。”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后,他猛地变了脸色。
就连早前一直带着些浪荡不羁的玩味语气也瞬间消失,徒留一声暴喝:“还不动手?”
“嗖嗖——”几声轻鸣。
他开口的同时,从不远处的山上射出数枚利箭,那箭幽幽冒着蓝光,明显淬了剧毒。
第82章
大梁对这些东西的管控向来严格。
偶有毒物伤人,所用物品也大多从齐国偷偷流入,像这样泛着幽光的淬毒暗器因制作过程复杂,便更加少见。
吴尤神色一暗,浑身的杀意瞬间汹涌。
“暗箭伤人已是卑劣,箭上还要淬毒,你们齐人果然没一件事能做得光明正大。”
对方对这评价毫不在意,甚至还颇为自得地笑了笑。
“多谢夸赞,不过在本人看来,法子有用便成,谁还管它是否光明正大?有句话吴大人没听说过吗,无毒不丈夫!”
此人样貌上乘,皮肤白皙双眸狭长鼻梁高挺,就连唇色亦是诱人的嫣红,单看长相显得十分精致。
可说话做事却总是带着些邪性,叫人心底发凉。
他一句话毕,已再次朗声高喊:“兄弟们,射!”
“这里一个禁军统领,一个黑螭卫统领,其余也皆是大梁精锐,他们今日在此多死几人,往后咱们的儿郎在战场上便能多活几人。”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经历你们忘了吗?收到的银两玩到的女人也忘了不成?别当软蛋,杀了他们,你们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们!”
“给我射!狠狠地射!”
说到最后两句话时,他的精神瞬间亢奋。
相似的情绪将一旁本就已有些疯癫的萧衍带的更加兴起,跟着嗷嗷叫起来:“射,给孤射死他们!”
“没了左膀右臂,老东西迟早有一日要跌下皇位,届时便是孤大显身手的时候!”
“去死,都给孤去死!”
数不清的羽箭如尖锐的雨丝落下,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吴尤和王斌站在最前方,手中的刀剑挽花将周身的威胁一一击落。
他们身手矫健问题不大,可后头跟着的普通兵士却有些捉襟见肘。
虽不至于伤亡惨重,但也难免被暗器擦碰。
其实真正说来所受的伤并不算深,却耐不住那箭头上淬的剧毒能让人痛不欲生,又最终致命。
不过几息的工夫,后头追踪的人群已倒下小半。
也不知对方用的究竟是什么毒,周围哀嚎声四起。
凄惨的喊叫冲破云霄,让人头皮发麻。
因难以忍耐的痛苦侵袭体内,无数人如同濒死之鱼般在地上挣扎着翻挺,场面一片混乱。
众人的节奏被打断,就连行进的动作都因此停顿。
与能打能杀的黑螭卫相比,禁军的单打独斗的能力要差一些。
王斌当机立断,回头大吼:“守住!架盾牌,护住黑螭卫的兄弟,弓箭手掩护,所有人一起上!”
毕竟尚在大梁境内,又离京郊不远,对方暗藏在山中的刺客虽多,也敌不过禁军和黑螭卫大军来袭。
在最初出其不意的进攻之后,有了防备的梁军顿时稳住局势。
萧衍先还有些癫狂地狞笑,自觉已胜券在握,可渐渐却发觉出不妥,不由又慌乱起来,朝着那齐人吼道:“怎么回事?你们的人呢!”
“埋伏偷袭都不成,孤要你们还有何用?”
那领头之人闻言,勾唇笑了笑:“二皇子别着急啊,咱们齐国实力如何,您也该是知道的。”
“被大梁压榨数年,年年岁贡次次搜刮,早已山穷水尽一穷二白。”
“若非您当日过早暴露咱们之间的联系,单凭朔上石的生意赚到的银两,都能叫咱们多买些人手。”
那人轻啧一声:“也不至于在现下这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说罢又道:“这可都是您自己的过错,怎么现下就骂起咱们来了?总把错处怪在旁人身上,这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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