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这二人也不知在想什么,一个个跟锯了嘴的葫芦般闷不作声,弄得梁帝接下来的戏都险些没能继续唱。
好在萧墨还算有些眼见。
何况对太子的处置他本就是最急切想要知道的。
当日一句“怕扰了世子睡觉”便是神来之笔。
而今这无比配合的劝解,更是说到了梁帝心坎上。
二人顿时一通你来我往。
十足的父子情深。
直到又说了片刻,实在编不出什么别的词儿了。
梁帝才终于一拍身旁的案桌,站起身来朗声道:“事到如今,朕万不能做千古罪人。”
“自即日起,废黜萧衍太子之位,着贬为庶人。”
“他在外头所住的那间府邸,如今已被宫中买下,往后萧衍便禁足在内,万不可再叫他祸害我大梁。”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废太子,一众皇子还是立时起身,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就连秦王萧肃都没敢多说一句让梁帝三思的话。
萧珩虽是太子胞弟,可他人微言轻的。
自然更没他说话的份儿。
楚王萧辞往日倒是常常讲究个兄弟情谊,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此刻也不敢去触梁帝的霉头,唯有闭口不言。
因此一时间,殿内唯有齐王和恭郡王二人齐声道:“父皇圣明!”
第47章
元宵夜刺杀案的罪魁祸首已然伏诛,安排在京城各处的禁军和黑螭卫被陆续撤回。
梁帝废太子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
苏家作为太子外家,虽有苏老太爷在上,又有苏贵妃尚在后宫,也还是战战兢兢等了一天一夜。
苏家长子苏令桓略显憔悴地在圈椅中靠着。
幼子苏令河瞧着倒是比他精神得多,却六神无主,一盏茶被他拿起放下拿起放下折腾了四五遍,连一口都没喝。
直至听到苏令桓的轻叹,他才忍不住站起身来。
“这,这就真的将太子给废了?废太子这么大的事,怎么竟会毫无预兆突然便决定了呢?这可不是陛下的家事,而是我大梁国事,竟都无需和文武百官商议的吗?”YST
苏令河实在是想不明白:“禁军和黑螭卫忙碌那么些天丝毫没有进展,突然有一日就莫名其妙抓到了人。”
“那个苏二究竟是谁啊?怎么就成了太子的人了?”
他说着,又一屁股坐下。
“这个人别说我听都没听说过,即便从前他真是太子的人,也不能保证后来他不曾叛主吧。”
苏令河皱着眉,越说越气:“据说他被抓之后过了没一个时辰便将什么都招了,这样没骨气的东西,所说证词如何能信?”
“连你都知不能信。”
苏家长子苏令桓抬起头,又轻叹一声:“谁都知道,一个忠心的下属绝不会轻易招供,而若轻易招供的,则绝非忠心的下属。”
“现今你还看不出来吗?苏二此人招还是不招,是真的已然招了,还是根本没有开口,这些都已不重要了。”
“圣上要他招,便是他咬死牙关,哪怕将舌头咬断,也毫无用处。”
苏令桓说着,轻揉了两下太阳穴。
一天未眠,苏老太爷早撑不住回去休息了,可他却睡不成。
头隐隐的疼,抽搐着有逐渐严重的迹象。
整个苏家的未来都压在他的肩上,便是再如何胸中有丘壑,也免不了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若他是普通朝臣,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远离党争。
可他偏偏是苏家的人,甚至是苏家的当家人。
除非贵妃无子,否则天下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们会在一众皇子间保持中立。
太子与苏府从刚开始便被绑在了一起。
这是困惑,可也一直是苏家的机遇。
而今机遇没了,那迫在眉睫的便是解除这困惑。
苏令桓心中混乱,神色却是淡然。
“虽说此事的发展有些意料之外,可也算情理之中。他们既能抓到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大约的确是有些证据的。”
“否则为何不抓旁人,偏抓了苏二。”
短短片刻的工夫,他已不知自己叹息了多少次。
“你也不必再替太……二皇子抱不平,他能做出这等行径,被废不过早晚。”
“听说此番禁军与黑螭卫之所以能找到苏二,正是因为二皇子担心他嘴巴不严不能替他保守秘密,这才想提前下手将人杀了。”
“这样的人手段残忍,感情淡漠,还是离远些的好。”
苏令桓说到此,倒是忽然想起来。
“你从前与他走得近,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苏令河没料到会说起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我虽与他走得近,可也不过平日里吃喝往来,除了知晓他在外头养了个清倌,其余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随口一问,竟就听到这么离谱的消息。
苏令桓险些一口气没接上来:“二皇子,他还在外头养了个清倌?!”
“啊,”苏令河缩了下脖子,“我就知道这个,这应当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这事还不大?”
苏令桓开口就要训斥他,不过转念再一想,比起二皇子现在所做的事,不过养了个清倌,似乎的确没什么大不了。
这想法简直有些滑稽,但放在二皇子身上竟又变得合理。
苏令桓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兄弟一眼:“你知道却不跟家里说,他如此荒唐,你还一门心思相帮!苏令河,你的脑子是白长了吗?”
苏家家教甚严,出了苏令河这么个不服管的已是特殊。
他在兄弟中找不到认同,自然乐意到外面交了一群好友。
他身份特殊,是苏家嫡子。
溜须拍马的不在少数,那些他倒还知道如何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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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碰上太子,他天生便矮了一截,再加上双方本就有的亲属关系,这些年苏令河对萧衍几乎言听计从。
能被太子带着吃喝玩乐,他在同龄人中也有脸面。
好不容易靠自己挣得这份荣耀,苏令河哪能什么都告诉家里?
若被知晓他时常跟着的太子竟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只怕用不着苏大哥,老太爷便要第一个拘着他,不许他再与其来往。
苏令桓实想想不放心,又问了一嘴。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你要不要再想想?”
“我真没了啊。”苏令河口中应着,脑子里则下意识开始回忆。
想着想着,倒是又叫他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之前太子被禁足东宫,咱们之中有个平日里跟他关系很好的人,那日一同喝酒时忽然问起,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人不知不觉间起烧……”
“当时我也没当回事,不过有人倒是提了不少意见。”
“什么等人半夜睡着时偷偷开窗,什么冷热交替最易着风寒,还有人说什么若是本就有些小毛病,那只要吃些发物便可以……”
话音未落,苏令桓猛地开口将他打断:“好了!不要再说了!”
“怎么了……”
“你,你真的是,你真行啊!”
苏家大哥脸色难看到极致,一时后悔方才不该再问,可又庆幸还好多问了一嘴,若真不问,这傻小子往后还不知会犯多大的事。
他不欲多言,有些倦怠地摆了摆手:“从今往后,忘掉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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