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回府待着。
萧珩不无赞同地想。
可想归想,现实却未必会事事均如人意。
他甚至不能确定一个月后是否真的便能顺利完成父皇交与的这项任务,毕竟梦中的今年,杏榜并未能如期而至。
那场牵连甚广的科举舞弊案历历在目。
刺目而粘稠的鲜血仿佛又在眼前飞洒着铺开。
现下一切看似平稳妥当,可却仿佛有一颗巨大的隐雷埋伏其中,时刻都有轰然崩坏引发滔天巨浪的可能。
日子越近,那种不好的预感便越强。
萧珩本来都坐下了,到底又站起身来。
“既已如此,想偷懒却是不成的了,你现在便派人去寻吴统领,叫他的人在几个特殊的地方看着,再召集咱们的人强调一遍,务必守好各处,确保考题万无一失。”
“还有,前些天一直命你盯着的那个人,还需看紧了。”
“今日是最后一日,明早便要进场,一会儿你你辛苦些亲自去他府外,若是没动静便罢,若是发觉不对便悄悄跟着,看他去见什么人。”
萧珩说罢又道:“切记,万不可打草惊蛇。”
“若发现与他见面的人,便却跟那人,若对方再跟其他人有联系,你便一路跟下去,实在跟丢了便立刻回来禀报,不论什么时候。”
当初楚王萧辞主持科举,闹得满城风雨。
可直至最后也没真正弄清楚谁才是幕后之人,倒是查出楚王萧辞的外家沈国公府贪赃枉法,收受贿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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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彼时萧辞也安排了几个心腹至礼部协助办差,结果这帮人从上至下都没少收受银两,几乎参与其中的一整条线都烂到了骨子里。
但他们虽收了好处,却并不知考题这等机密大事,只是在其他方面变着法子利用职责之便揽财。
譬如考中发放的面点,没给银子的便直接克扣了,给的少的则提供些简单的白面馒头,也不管冷热。
但给的多了,连六香斋新出炉的点心都能弄来。
除此之外,号舍亦分优良差等,井水分直接打上来的水,和煮过的热茶之类,不一而足。
每一项均根据所付银钱的多寡分配。
后来一层层查,一层层挖。
越挖越夸张离谱,越挖越令人心惊。
彼时萧珩才刚解除禁足,根据太子要求亲自查探。
可虽查出了萧辞与齐国互通买卖,私贩大梁禁药一事,却怎么没查到考题究竟是如何泄露的。
最终的结果,几乎算不了了之。
因出了通敌叛国的罪名,萧辞便成了极佳的替罪羊。
其实说白了也不能算是替罪。
他主持春闱本就不力,自然该担责任,再加上闹出那么大的事,梁帝对其数罪并罚,险些将他当众仗杀。
后来他性命倒是保住了。
可还是被削去爵位罚守皇陵。
处置了领头的,便算平复了天下文人的不忿和满朝文武的不满。
虽没能找出罪魁祸首,但堂堂亲王都险些因此丧命,他们便是再闹也得有些限度。
随着时间推移,此事渐渐淡出众人视野。
真正偷题的人就这般逍遥法外,成了未解之谜。
而萧辞,直到后来太子登基,萧珩都没再见过。
想到萧衍的狠绝,想到那日他迷迷糊糊中被人绑进冰湖,在刺骨的水中窒息而亡的痛苦,远在皇陵的萧辞十有八九也是活不长的。
从前种种已成过往。
既然老天让他从梦中醒来,既然有了重来一次改变一切的机会,他当然不愿走上萧辞的老路。
无人知晓究竟是谁卖出的考题。
可萧珩却知此事从何而起。
最先察觉出不对,便是因一位住在城南小瓦巷的士子在考前高价卖题于旁人。
每逢科举,总有那么些想要走捷径的。
平日里读书懒散不勤,到了这时候又处处钻营。
最先众人也并没有当回事,虽花钱买了,不过是想着碰碰运气。
毕竟历年来这种考前透题的骗局并不少见。
可谁料等真上了考场他们才发觉,这次的题竟是真的。
买题之人自然又都找人带笔并全文背过,因此待考官批卷时便察觉出问题来。
只可惜此事刚一爆发,那小士子便突然暴毙死了。
就连他所住的宅子都被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自然查无可查。
而今既要防患于未然,自然少不得叫人将他先给看紧了。
只是这几天下来,此人却十分安稳并不出门,只一心埋头读书,就连一日三餐都是府中下人给他送至窗台,他直接在书房内用。
能做的都已做了,该防的也都防了。
若还出事,便也只能见招拆招。
萧珩再次望天,狠狠叹了口气。
大好的日子,他连躺都躺不安稳。
若非那群莫名其妙突然人人退缩的好皇兄,没一个愿意担此重责,他何至于吃这种苦?
是锅子不香吗,还是床榻躺着不舒爽?
这般想着,萧珩又特意转头吩咐:“方才那些,无需跟旁人多言。”
“倒是一会儿你再私下派几个能说会道的,去跟本王的几位皇兄讲讲故事。”
“别的不讲,就讲前朝科举舞弊案都死了哪些人,这些人是怎么死的,讲得越详细越好,越生动越好。”
“最好能绘声绘色,让人一听眼前便能出现画面。”
“……啊?”林黎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YST
却还是认真地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这一夜,注定难眠。
赶考的士子们辗转反侧,而在京城各处,不少人也同样睡意全无。
譬如与礼郡王府一街之隔的齐王府内,此刻就正灯火通明。
齐王萧墨黑着脸坐在上首,气得如同一只遇到危险,正试图恐吓敌人的河豚。
“是谁叫你们让萧珩的人进来胡说八道的?啊?”
他双手紧握,浓眉倒竖,浑身的肌肉都如同遒劲用力的大树枝干般绷起。
萧墨没好气地骂道:“本王还真以为他有什么要事来禀,结果说来说去讲的全是前朝那点破事!”
“什么意思,明日便开考了,今日还要变着法子警告本王?”
“他是想说若是不将考题看好,那些死得不能再死,不是车裂就是五马分尸的罪臣便是本王的前车之鉴吗?”
下方一众侍卫低头不语。
萧墨已气冲冲站起身来:“好一个萧珩,本王就说他不好对付!这春闱一事最终落到他头上,说不定就是他故意以退为进吓唬咱们。”
“结果如今他权力有了,名声有了,事情却都交给旁人做。”
“本王堂堂亲王,皇长子,被他派去跟老四一同守考题也就罢了,现下还要被他派来的人吓唬!”
“这是做什么?啊?这也太过分了!当本王是好欺负的吗?”
他不说还罢,一说更气得眼冒金星,若非萧珩不在眼前,恐怕他真要冲上去将人狠狠揍上一顿才舒坦。
他不由又站起身来:“等会儿,他派来的那人呢?本王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往后还当本王是泥捏的!”
话音未落,一旁的侍卫小声道:“可是,您方才让他滚出去……”
“所以呢?”萧墨瞪着眼问。
那侍卫缩了脖子,还是如实回答:“他当时就滚了,滚得特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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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虽暴躁,该做的还是得做。
骂骂咧咧了一会儿,萧墨又坐着生了大半天的闷气,到底还是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算他狠,害本王不亲自去一趟都觉得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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