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许久,萧珩都不知自己为何只是替兄长求情,就被责骂至此还险些丢了爵位,直到真相大白,齐王被贬太子解禁。
那时太子兄长说,齐王在宫里设计陷害他与宫妃有染,卫肆在宫外假意“表明身份”诱他进宫求情,就是为了请君入瓮里应外合,害他们兄弟。
萧珩信了。
后来齐王数次被贬,卫肆倒戈投太子为主,兄长又说此人是择良木而栖,懂得审时度势。
正值用人之际,更该用有包容之心。
萧珩虽有些不满,却也信了。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怀疑起来。
若梦中的事皆属实,他费尽心力相助的兄长一心只想他死,那此人从前当真是齐王心腹吗?
不过半刻钟的工夫,卫肆舌灿莲花说得口干舌燥,茶水都换了两趟,萧珩才首次开口道:“卫公子。”
“在。”卫肆赶紧坐直了身子。
“说起来这些年,咱们倒是见过几次,不过本王记得,我与你并不相熟。既不相熟,你贸然前来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卫肆张了张嘴,就听萧珩又道:“你方才说,所有为皇兄求情的人几乎都遭了难,唯我还好好地在府中待着,既如此,难道不更该安分守己,小心行事?”
“你又说,父子间没什么是不能好好沟通的,那又为何非要本王在父皇气头上,如此不好沟通之时进宫?”
他双目紧紧盯着卫肆,面无表情。
“你根本不是我皇兄的人,若你是,便该帮他看着本王不让我乱来,而不是到此煽风点火,生怕事情闹得不大。”
“至于你方才妄议圣上的胡言乱语……”
卫肆吓了一大跳:“殿下,小的可不敢妄议圣上!”
“不敢?”萧珩笑了笑,“方才不是你说的?皇兄如今追随者众多,可父皇却容不下,所以找了个不知何事的由头将他禁足,就是为了打压太子一脉。”
他抬头:“你,不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礼郡王怕不是个疯子吧!
卫肆坐不稳,差点没跪下。
就算他是这个意思,那也表达得很隐晦,大家你知我知心知肚明就行了,哪能这么大张旗鼓地乱说?
他是打小被宠,宠得脑子坏掉了不成?可往常也没发觉啊……
卫肆一脑门子的官司,心里骂得起了烟,恨不得丢下他就走。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只好万分纠结地哭丧着脸道:“殿下,小的可不敢担这骂名,有些事,您也是知道的,太子如今的确不易。”
“此番被禁,还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大梁科考在即,这本来一直都是太子亲自主持的事,如今却被齐王领了去。”
“小的也不怕跟您说,太子手书我都带来了,您不妨看看再说,如何?”
他往怀里一掏,果真摸出一份书信来。
第2章
天色沉沉,刺骨的寒风刮在人身上,犹如刀割。
刚过正午,太阳都没露个正脸,好容易停了半天的雪就又下起来。
东宫,听风阁。
太子萧衍面色有些阴沉地靠坐在软塌上,手捧茶盏。
不远处还有两个人。
左边那个着灰色长衫,身型消瘦,头发花白,正是太子如今最为信任的谋臣黄仁川。
右边明显是个练家子,一袭黑衣锦袍,瞧着最多二十出头,姓苏名寒,自小护卫东宫。
此刻两人正伏地而跪。
周围一片死寂。
唯有萧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盏边,发出“笃笃”的声响。
这声响一下接着一下,如催命的符咒般索魂夺魄。
时慢时快,时松时紧,晃悠悠地就要将人拖入无边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明明是极冷的天,跪着的两个人额间却一头细汗,身子轻颤着,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半晌,茶盏被“砰”一声砸向桌面,萧衍猛地站起身来。
两人跟着猛一哆嗦!
就听上头的人压着声音低吼道:“究竟怎么回事?这都第三日了!事发当晚就已定好的对策,何以至今都未办妥?”
他烦躁地往前走了两步,仰头狠狠地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将胸中那团火压下。
“当日,是你们信誓旦旦说此事万无一失,可如今偏偏在萧玉珏那里出了岔子!那个蠢货,明明从小到大都壮得跟头牛一样,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在这时候昏睡不起……”
他说着,忽然怀疑道:“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下方两人面面相觑。
动脑子的事苏寒说不上话,但传递消息却是他职责所在。
他挣扎片刻,犹豫着开口:“应当不会吧,除非他真能狠心对自己下手……太医院消息可靠,虽是病得古怪,可他的确是今晨才醒。”
黄仁川听他说完,也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低声劝道:“殿下莫急,虽出了点意外,可只要他醒了便成。”
“这些年六殿下一向以您为先,又没什么主见,今日一早卫肆已再次登门——那可是个能说会道的,实在不济还有您的亲笔书信,多重保障,还怕他不上钩?”
萧衍默默地坐回榻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脸色古怪地冷哼了一声:“也罢,那便再等等。”
又问起:“齐王和那贱人那边安排得如何了?别等萧玉珏进了宫,那头却没安排好。”
这一次下方两人明显胸有成竹起来。
“殿下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东西一份在祥安宫的花园里,一份被藏在齐王书房的暗格内,里头除了药,还有他们来往的书信,只待六皇子进宫,圣上震怒之后咱们便叫人先在宫里闹起来。”
这祥安宫正是原先淑妃的寝宫。
淑妃被赐死后,里面原先住的几个低位嫔妃都寻着由头搬了出去,现下只有几个倒霉的宫人时不时进去扫洒。
也正因如此,他们几乎很快就将事情安排妥当。
至于齐王府,虽颇费周章,却也算顺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倒是萧衍依旧不太放心。
“那蠢货素来得宠,若事发当时便来替孤求情,父皇在震怒间定会责罚于他,说不得他连郡王之位都会保不住。”
“可如今都第三日了,这时候再来,万一老东西心软真应了他……”
他咬了咬后槽牙:“那样孤倒是能早些解禁,可这一石二鸟之计便再不能成。”
萧衍越想,眼神越是阴鸷。
“又或者父皇只是斥责他两句便放他回去,那定好的自救之法是否能让父皇信服,就更未可知了。”
闻言,下方跪着两人才刚直起的身子又颤巍巍地趴了回去。
太子多疑,这一点倒是与当今圣上一脉相承。
可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绞尽脑汁往好处劝。
“六殿下病得确实不是时候,不过圣上也并没有息怒的迹象,更像是隐忍不发。此时他突然来挑一把火,说不定会有奇效。”
“不错,若非咱们真正的人手不能再继续损耗,何以用得上他?”
病得不是时候的六殿下,正靠坐在床边,一字一句读太子的亲笔手书。
“守之:突逢大难,冒险送信,盼君相助——泽生。”
萧珩甩了甩信笺,坐直了身子,明显慎重了几分,却有些不明所以。
“的确是皇兄笔迹,还有太子私印,可却不是写与我的,这守之是谁?”
卫肆看到了希望,忙道:“小的名肆,字守之。”
萧珩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中又靠了回去:“既是写与你的,那为何拿给本王?”
几次三番被折磨,卫肆只觉得自己已经离疯不远。
“殿下,您方才不信我是太子的人,小的这才拿信证明,现下您已确认这信是真的,何以又问小的为何拿信?”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便是卫肆再如何谨慎,此刻也忍不住道:“还是说,殿下就是不愿进宫替太子求情,才故意为难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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