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萧珩已苦着一张脸,不知何时正用一种难以言表的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看向他。
“你跟了本王多年,有时也是极聪明的人,怎的有时这脑子又像进水了一般。”
“别再乱联想了,五皇兄若真能做到你方才所说的一半,当年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死得那样惨。
但这话却并不是此刻能说出口的了。
萧珩默默闭上嘴,换了话题:“与其去想根本得不到任何好处的人,倒不如想想本王与齐王相争,对谁最有利。”
“本王这位三皇兄,与曾经的二皇兄和四皇兄相比可大有不同。”
“那两位是杀伐决断的性子,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对旁人狠,对自己也狠。”
“可三皇兄则不同,他胆子小手段亦精细,做得也许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却往往能藏与其后不被察觉。”
“这件事若他真的从头到尾不参与,那便显得太假。”
“可他参与了,便连你都会想着要怀疑旁人而非他。”
萧珩有些无奈。YST
事实上,这一切目前来说还都仅仅是猜测。
而这猜测的依据,则是他对所有人的了解。
若是真的换做别人——
哪怕是未曾做过那个梦的自己,也少不得要掉入陷阱,虽不至死却要狠狠吃些苦头。YST
他没再多做解释,而是直接朝林黎道:“你就当是本王的直觉吧,这段时间你也看到了,本王的直觉可曾有错?”
林黎摇了摇头。
萧珩抬脚往前走了两步,下令:“那便叫人暗中去查,看看究竟是谁在其中传播消息。”
“事已至此,唯有抓到证人证据,方能自辨。”
“否则若等到大皇兄在朝堂上向本王发难的那一刻,那才是真正束手无策的时候。”
“而这步棋走到现在,大约也该真正爆发了。”
烛火摇曳。
屋内却显得有些阴沉。
楚王萧辞依旧坐在书房内,不过却将靠椅搬到了窗边。
夜晚的天气并不算太热,他却只觉得难以呼吸,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一般,叫他烦躁不安。
一众下属尽皆在下方站着,有些踹踹不安。
“殿下,之前说是请太医来瞧,怎的瞧了之后还是这样?李太医便没给配些什么治疗的药吗?”
萧辞脸色难看,先是想将身子彻底平躺。
可躺着又觉得难受,便又费力侧过身,换了半天的姿势,才好不容易深深吸了一口气。
“开了药,说是本王吃得太多动得太少,并不是什么大毛病。”
萧辞冷笑道:“李太医的能力有限,当初连萧肃脸上的伤都瞧不好,本王这模样还不是什么大毛病?”
他根本不信:“本王觉得,有人给本王下了毒。”
第105章
启元殿内,李太医刚给梁帝把完脉。
“陛下身体康健,并没什么问题,只是如今天渐渐热起来,才会觉得没什么胃口,日常陈皮泡水当做茶饮即可缓解。”
他说着,想想又道:“臣再开个方子,陛下照着吃两剂。”
“若吃后觉得无碍便可停了,往后只用陈皮泡水。”
一旁的张宝全忙应了一声,几人这才往外间走。
梁帝行至上首坐下,又抬手示意李太医也坐:“大晚上的劳你又跑一趟,也是他们大惊小怪,朕自己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话说罢,他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前些日子,听说楚王也有些食欲不振,这两日政务繁忙朕也忘了问,他现下如何了?”
好不容易才刚挨到座椅的李太医闻言,忙又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陛下,楚王殿下没什么大碍,老臣以亲自去府上看过。”
“殿下并非食欲不振,而是总觉得喘不上气闷得慌,言说有时连呼吸都困难。”
“这段时日天气渐热,对人身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影响。”
“何况楚王忙碌,近几个月饮食一直不大规律,先是吃得极少,如今又吃得极多,如此便造成脏器的负担。”
“老臣已开了药方,又再三叮嘱殿下规律用膳,若有空时定要多出门走走。”
“现下虽算不得是病症,可若一直不调整,往后难免会成大问题。”
“据他府上小厮所言,楚王殿下似乎一直喜欢待在书房鲜少出门,更别提活动身子了。”
李太医说到这里,难得有些迟疑。
一旁早有小太监换了陈皮泡好的茶水上来。
梁帝拿起轻抿一口,虽有些不习惯却还是很干脆地咽下,眼见李太医神色不对,他微微挑眉:“怎么,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李太医越加挣扎。
许久之后见梁帝并没有让他糊弄过去的意思,到底还是开了口。
“此事……臣虽替殿下看过,也已诊断了病症,但殿下似乎并不太信,还问了臣不少奇怪的问题。”YST
“譬如说,是否有什么药是会使人无法呼吸格外疲惫的。”
他说罢抬起头来,脸上表情略显古怪。
“话里话外,似乎怀疑自己不舒服是因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
李太医说罢,忙又趴下身去:“但经过之前的几番事,老臣如今对齐国那边的一些毒物也已有所了解,这世上实在没那样的东西。”
“且殿下无论是脉象、舌苔还是面色,都可以瞧得出来。”
“老臣担心——”
若是楚王执意觉得自己是被人下了毒,而对他的提醒充耳不闻,往后恐怕会越来越严重,若往后因此危及性命,他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如今大梁的成年皇子可就只剩四个了!
后头的话李太医并没有再说,但他整个人趴在地上,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
“……”梁帝难得沉默下来。YST
许久未曾吭声,直到张宝全若有似无地轻咳一声,他才抬起头。
“罢了,这个老三,他既不信你医术,你再想多言也无用。”
“你已尽职责,他往后便是真因不听你的而出了什么问题,也与你无关,你起来吧。”
李太医这才谢恩,慢吞吞起身坐了回去。
自打当初太子被禁,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层出不穷,他这个太医院院正也因此跟着担惊受怕,日夜煎熬。
从前他虽头发花白,瞧着精气神却极好,身子骨十分硬朗。
如今满头白发,方才跪了片刻便连起身都困难,比之当年瞧着也老了不少。
梁帝的视线在身上停留了片刻,实在没忍心让他多留,又可有可无闲聊两句,便让他赶紧回去歇着。
殿内恢复安静,梁帝这才叹息一声。
“李太医也老了,这几年朝中的确出了不少事,一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不见了,一些原先想着大干一场的,也渐渐力不从心。”
“朕前两日瞧见徐尚书,他的头发也比两年前白了许多。”
“老二和老四没了。”
“太子之位空悬,有人总也坐不住,觉得储位唾手可得,有人又以己度人,常常疑神疑鬼。”YST
梁帝冷笑一声:“当日老四脸上那伤,老二和老三可都没少动手。”
“如今轮到老三自己身体不适,却连李太医的话都不敢信,这算什么?岂非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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