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君后也确实教了他识字,给他启蒙。那是李乐童第一次接触到书本文字, 他如饥似渴地学习, 白天做事, 晚上就借着微弱的光看书。
他不知道他读书是为了什么,只觉得读书的时候, 他是最放松, 最开心的。
丽妃, 就是在这时候,与他偶然相遇的。
在此之前, 李乐童只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到过她几次,她虽然失了宠,可性子还是我行我素的跋扈,动辄就打骂下人。
那天李乐童做完了活儿,被子被其他的小太监故意淋湿了,他没地方睡,就拿了本书,悄悄地躲到墙后面,想看会儿书。
没看几行,有人朝他这边走来。李乐童忙收了书本,跪在地上行礼。
来人就是丽妃。她穿着蓝色的秀球鞋,靠近了,还有很浓的香气,她居高临下地看了眼李乐童,本没有打算刁难他,但就在她要走时,李乐童怀里的书掉出了一角,丽妃看见了。
毫无征兆的,她抬手狠狠甩了李乐童一巴掌,厌恶道:“低|贱的婢子,也配看书?”
“来人,给本宫扇他的嘴,扇肿了为止。”
李乐童后来才知道,丽妃当日,是做了小点心,送去给皇上,想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结果皇上见都不想见她,把她打发了。她心中不痛快,他正好撞了上去。
所以她那时,是想杀了他的。她虽失宠,可杀一个小太监而已,谁会在乎?
是君后亲自过来带走了他,走前,他看着丽妃那张张扬艳丽的脸,意味不明地笑了,“丽妃娘娘当真好大的脾气,哈哈哈哈……”
丽妃当即讽刺回去,“皇后竟还敢走出长乐宫?怎么,皇上上次罚的,忘了?”
在这后宫中,君后的地位,连她都不如。
她走前两步,红唇挑起,如一只魅|妖,“记吃不记打的狗。”
君后脸色铁青,拽着李乐童走了。
之后过了大概一个月,皇上突然降怒,把丽妃关进了冷宫,君后找到他,让他以后就去冷宫做差事。
君后拍了拍他的脸,道:“小童儿,本宫知道你想念母亲,这不,废了好大劲,才把你塞进冷宫里,且去吧。放心,本宫已告诉丽妃,你就是十三年前,她历经千辛万苦,生下的皇子,哈哈哈哈哈。”
“不用谢本宫,本宫让你们母子团聚,只是本宫心善。”
被皇上下令关入冷宫,再无荣宠的机会,丽妃的状态,可想而知,她被关进冷宫的第一个月就疯了。而一同被“关”在里面的李乐童,成了她每日宣泄的对象。
她有多不能接受如今的下场,就有多恨李乐童。
她怨,她不甘,她瞪着李乐童,就像瞪着个死人,她的指甲里全是血,她诅咒般嘶吼着,“我就该把你一生下来就掐死!你毁了我,你毁了我一生!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李乐童跟丽妃在冷宫里呆了两年多,险些也疯了。
他从未如此深刻、直观地感受到,他的存在,是个错误。
是不被允许的。
即使在睡梦中,他的耳边也仿佛充斥着丽妃尖利的叫声和君后癫狂的笑声,他很冷。
京城的冬天,太冷了。
所有人都说京城最是冬暖夏凉,可他不觉得。
太冷了。
他快要冻死在雪地里了。
李乐童蜷缩着身体,冰冷像在啃食着他的骨头,他冷的双手微微发抖,蓦地,一股久违的温暖包裹住了他,连同他长满了冻疮的手和脚。
李乐童很暖和,暖和的就像泡在了温泉里。
十五岁的他明明从没有泡过温泉。
“夫君,你好冷哦,我给你暖暖……”
李乐童听到有人说话,是谁?
那道声音很低,十分催人入眠。
李乐童的眼皮沉沉地阖上了。
卯时,值夜的太监谭公公在门外提醒皇上,“皇上,该起了。”
褚寒捂住李乐童的耳朵,用气音,“退下!”
谭公公吓一跳,皇后?!皇后怎么在里面?
他叫了个小太监守着,自己赶紧去找常公公了。
褚寒喝退了谭公公,赶忙低头看李乐童,可惜,李乐童太浅眠了,只是一点响动,他的眼睫就抬了抬,缓缓睁开了。
“梓童?”
褚寒美滋滋地点头,贴过去跟李乐童碰额头,“夫君,我在呢。”
李乐童这才注意到自己跟褚寒的姿势,他完全被褚寒抱在了怀里,“……?”
昨夜,他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竟然跟褚寒躺在一张床上睡着了。
李乐童撑着身子起身,没起来,他的双腿也被褚寒压得紧紧的。李乐童动了一下,感觉到两人的小腿轻轻摩|擦过。
李乐童的耳尖红了。
“松开朕。”
褚寒意犹未尽,舔舔嘴巴,他想起昨天趁着夫君睡觉,偷偷亲的那个吻了。拖着声音撒娇,“不嘛,夫君,还早呢,再睡会儿呀。”
李乐童看他舔嘴,也想起来了,耳尖红的更厉害,偏过头,“该起了,再不起,上朝要迟了。”
褚寒没跟李乐童睡过,不知道他真的每天都是这时候起床,扑上去圈住李乐童的腰,“嗯~~夫君,再抱抱。”
为了拖住夫君,他还学李乐童,转移话题,“夫君,你昨夜好像做噩梦了,身子好冷,我就抱住你啦。”
李乐童要拉他手的动作顿住,随后变成了轻拍,“没有做噩梦,松开吧。”
可能是入睡前想了些以前的事,梦中就续上了回忆。
褚寒还是抱得紧紧的,“夫君做了什么梦啊?”
李乐童本想说没什么,突然想到入睡前,褚寒跟他说的,‘以后有什么,都告诉我吧,夫君’,还有褚寒那轻轻的,带着心疼的一吻。
李乐童咽下了到嘴边的没事,可也没说的太具体,只道:“一些从前的事,不足为提了。”
丽妃因为一己私欲,杀害数条性命,最终自食其果,死在了冷宫。于他而言,已是过去的事了。
不值当再翻出来说。
褚寒了然地喔了声,把脸埋在李乐童的腰腹上蹭,“夫君说的是,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有我陪着夫君。”
李乐童看他跟个大狗一样,露出抹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了,真的该起了。”
褚寒正蹭的高兴,“再抱抱再抱抱。”
夫君的身上好香啊,腰好软啊,好细啊,抱着好舒服啊……好软好软啊……等等。
褚寒意识到什么,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李乐童的腿。
从刚才就感觉不对!果然!!
夫君的那个呢??
他甚至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虽然他身体虚弱,可也是个男子,他都有!!夫君没有!!
褚寒这一刻,差点哭出来,用泪汪汪的眼睛看李乐童,“夫君……”
李乐童以为他还在心疼自己,摸着他的头,“怎么了?”
褚寒呜咽,“夫君,你真的不行吗?”
他一骨碌爬起来,给李乐童看自己的,“你真的没有吗?”
李乐童悬在虚空中的手僵硬了,“什、什么?”
褚寒抹了把泪,还想脱了给夫君看,李乐童以前所未有慌张的速度按住了他的手,“住手!”
褚寒泫然欲泣,再也不会开心了般,生无可恋地松开手,瘫倒在床,“夫君真的没有,夫君都不敢看,怕看了,触景伤情呜呜呜呜。”
褚寒没注意到,李乐童的脸庞和脖颈通红,紧紧咬着牙,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跳,“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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