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小太监又回来了。
褚寒没事。
她与小太监都忘了,褚寒是男子,且是极高的男子,恐怕他跳进了湖中,踮着脚就能把头露出来了!
失策。
褚寒的命太硬了。
不过也只有这次的好运了,她已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计策,能让褚寒甘愿中计了。
宫女不知道静妃在想什么,只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为她打抱不平,“娘娘,您都咳成那样了,皇上也不帮您拍一下……”
静妃咳了咳,低头的时候,将脸上和眼中的情绪都敛了个干干净净,再无一丝嫉恨的痕迹,惨淡地笑了下,“莫说这些。”
宫女叹了口气,“娘娘,您说皇上今日来这一趟,是什么意思?”
皇上怀疑了?
静妃却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清正帝公正,没有证据,他不会胡乱冤枉人,且她这次真的什么也没做,皇上挑不出毛病的。
皇上来,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并非起什么疑。
她才是要镇静些,别自己露了马脚。
静妃:“别胡说,我们没有做什么。”
“是,娘娘。”
李乐童出了静仙宫,随行太监正要询问皇上可要回御书房,就见前方寿安宫的嬷嬷往这边走得飞快。
李乐童见嬷嬷的神色就知道君后出事了。
今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上,君后自缢了!”嬷嬷走得快断气,扑到皇上面前就先说了这句话。
李乐童皱眉,一天内听到两个人的自尽,前者是场乌龙,君后又是怎么回事?
嬷嬷总算喘上来口气,磕了个头,把剩下的话说完,“皇上放心,人已经救下来了,并无大碍。”
“一个时辰前,君后将我们打发出门,说他自己要静静,他近来情绪不好,奴婢们只当他是终于想开了,肯好好过日子了,便听从命令,出了去,谁知忽然听见屋里传来凳子落地的声音!奴婢觉得不妙,忙闯了进去,就见君后不知从哪儿扯了个白绫,悬在房梁上,他吊在了上面!万幸,奴婢们察觉不对的及时,君后没有大碍,现已请了林太医过去。”
李乐童:“……”
听到褚寒跳湖自尽时有多慌乱,轮到君后时,就有多平静。
只是李乐童猜不到君后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刚巧跟褚寒的乌龙撞到了一起。
他让嬷嬷带路,去了一趟寿安宫。
寿安宫内,君后已被安置妥当,床边站了五个身材魁梧的嬷嬷,看守的意味不能再明显了。
见到李乐童,君后笑了一下,脖颈上的红痕触目惊心,“皇上。”
李乐童神色淡淡,规矩行礼,“儿臣见过君后,听闻君后受伤,儿臣前来看望君后。”
君后摆手,“能不能别做这套了?每次本君想心平气和些的时候,你就要这么行礼,你一行礼,我就想到两年前的你还在泥地里挣扎,就控制不住地想笑。”
李乐童有些乏累了,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没有说话。
君后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痕,他今日的话好像格外多,“李乐童,你说,你能坐上这位置,是不是本君的功劳?没有本君,你可知道你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没有人知道现在的清正帝,幼年在宫外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君后知道,他派的人,一直都在。
“你母妃,先皇的丽妃,你一生下来,她就把你扔了,如果没有本君,你现在,还在民间流浪吧?不对,你估计早就饿死了。”
这些话,李乐童听得很多了,他望向窗外,是一片狼藉,残花败柳,褚寒的杰作,他眸子轻动,忽然有些想笑,先前的疲乏散了许多,有精力跟君后周旋了。
“君后想说什么?自缢,又是为了什么?”
君后舒服地躺在枕头上,阖上眼,笑道:“自缢,这个词听着真不好听,本君听说,今日,你那皇后,也闹了场自尽?”
“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连这也要跟本君抢风头?”
他已经知道,他寿安宫前的花园,都是让褚寒给毁坏了。
李乐童:“他没有自尽,只是误会。”
君后没有说话了,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呼吸平稳,就在李乐童以为他不会回答他为什么自缢了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看着床顶。
“你放我走吧。”
‘我’,不是‘本君’。
李乐童沉默了一会儿,道:“君后知道不可能。”
君后声音嘶哑,“我的势力已经被你瓦解的差不多了,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永无天日的宫里了,你只要放我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李乐童转过了身,不去看床上宛如枯叶的君后,以及那双没了一丝光亮,仿佛已经死了的眼睛,他丢下一句,“朕不可能放你离开。”
走了。
他知道君后过得不好,知道君后这辈子都没有一刻自由过,可他无法放君后离开。
“让御膳房做些清淡的送来,另外,让伺候君后的嬷嬷们放尊重些,好好看护君后,别再让君后寻短见。”李乐童淡淡地吩咐寿安宫的管事太监。
管事太监诚惶诚恐,“奴婢遵命。”
一日兵荒马乱,回到御书房的李乐童,只觉今日比他批阅了个通宵的奏折还累,大抵是事情太过荒唐。
常公公询问他可要传膳,李乐童拒绝了。
早过了午时,他也没有胃口。
欲提笔批阅奏折,看见龙案上摊开的,还是那本日记,他翻过了一页,看见影卫在下一页写的那行字了:娘娘哭了一路。
他很浅地扯了下唇角,有何好哭的……
静仙宫的湖,他一次也未去看过。
李乐童松开了薄薄的纸,视线中看到什么,他抬起头,就见常公公将那朵小小的荷花插在了一个精美的花瓶中,花瓶就放在他的龙案一角。
很小的一角,不占什么地方。
但此时李乐童的眼中,只能看见那朵小小的荷花。
满龙案的奏折,他全都看不见了。
他终于落了清净,可以好好赏这朵荷花了。
也许是太过安静,他心中碎了的东西逐渐震耳欲聋,脑海中褚寒的面孔不知怎的,也扭曲起来,好像变成了年幼的他,又也许,他还是受了君后那番话的影响。总之那尘封在他心底,盖在用粗糙茶叶泡出来的茶水的茶盏里,尘土飞散,盖子轻微晃动,他那些不愿多想,不愿回忆的过去,飘了出来。
化作萦绕的白雾,缠/绕在荷花上。
那是一段,很长,很沉的过往。
是有些像褚寒的自己。
第三十二章
李乐童是在顺和十七年生的, 他的母妃,丽妃,是先皇宠妃之一。她是个很美丽, 有智慧,也有手段的女子。
丽妃十五岁入宫, 十八岁怀龙嗣,三年里盛宠不断, 甚至先皇说过, 只要她生下皇子, 她要什么都许她。
丽妃清楚先皇只是说说罢了,他有太多的皇子了,太子虽还没定下, 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的儿子。她只是想,有个儿子,能延长她的宠爱。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