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的婚姻,本就不纯。
褚寒还在哭,他体温高,身体又热,本就热红的脸一哭,更红了,瞧着不甚好看,但他哭的真的太难过了。
李乐童无言以对半晌,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头疼欲裂。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褚寒哭,比上次隔着湖更直观。
他本就不擅应对这种场面,褚寒还哭个不停,无法,李乐童试着安抚他,“别哭了,朕没有凶你。”
褚寒用自己哭红的灰瞳哀怨地看他,“你就有!你拽着我的手把我推开,你看我的手腕都被你拽红了!我热,你也不让我用冰。”
李乐童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抚了,他拽他的手,是他不守规矩,往他身上扑,不给冰,是远不到宫中用冰的时候,可褚寒正委屈着,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的道理。
李乐童又捏了下眉心,叫美翠,“传膳吧。”
先吃饭,吃了饭,褚寒就顾不上哭了。
谁知褚寒误会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夫君你是嫌我哭得不够大声,让我吃饱了继续哭吗?”
他的夫君太狠了!呜呜呜呜……
李乐童:“朕绝无此意……”
生平第一次,清正帝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奈。褚寒耍小性子,是真的蛮横不讲理。
历代皇后,没有一个像褚寒这样的。
第十四章
褚寒哭个没完,李乐童也不知道怎么能让他别哭,叫人传了膳他就走了。他一走,褚寒哭得更大声了,李乐童脚步一顿,走得更快了。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褚寒的眼泪。
出了内殿,转身对常公公道:“你留下来看着皇后。”
常公公喜爱褚寒,以前又是伺候小皇子小公主的,想必比他会哄。还能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常公公很是发愁,“恐怕不行啊皇上,娘娘是想让您哄他,老奴的安慰,娘娘怕是不想听。”
李乐童听着里面的哭声,真的觉得疲惫,比他批一天的奏折都累,眼神也有些冷,褚寒这样在他面前没规矩,还敢三番两次地骂他混蛋,太放肆了,若是换成任何一个妃子,他都会严惩。
“哄什么?朕不会。”
常公公也急,一句话在脑子里没过就出了来,“您就当他是宫里的小皇子,随口哄一句就是。”
话音刚落就觉出不妥,闭上了嘴。
他被皇后娘娘哭糊涂了,皇上哪里会哄人,他出生就被偷偷送到了民间,过了十年的苦日子才回到宫中,可宫中又是另一种苦日子,皇上是真不会疼人,因为他也从不曾被疼过、哄过。
常公公无声叹气,躬身道:“皇上,老奴试试。”
李乐童嗯了声便回勤政殿了,今日这一趟,真浪费时间,饭也没吃。不过褚寒埋怨了他,又哭了这么久,明日应该也会跟他置气,不再跑去御书房外面看他了。
也是好事。
过了午时,常公公回来了,唉声叹气,“娘娘还在哭呢,饭也不吃,眼睛都哭肿了,看着憔悴的厉害。”
李乐童看着折子,淡淡道:“不吃便撤了。”
常公公回忆褚寒那双哭肿的眼睛,横了横心,轻声劝道:“皇上,老奴求您多怜惜娘娘,娘娘心里是有您的,他是不懂规矩了些,傻了些,可一心向您,你宠他些,他便什么都知足了。”
后宫的妃子,他们或许也是喜欢皇上的,可那样的喜欢里,夹杂了太多的利益,与其说他们喜爱皇上,不如说是喜爱皇上的宠爱。
只有褚寒,是真的满心满眼都是李乐童一人。常公公伺候在皇上身边,每日里都亲眼看着褚寒偷偷跑到御书房外,透过那小小的窗户看李乐童。
分明是怕热的一个人,这才五月,就热成了那样,却还坚持着偷溜出来,只为看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的皇上。
御书房是重地,可也不是不能进,褚寒来了这么多次,李乐童都知道,派人去给他遮伞,却从不让褚寒进来。
常公公心里心疼。
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清正帝极宠皇后,可常公公看得最清,虽然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可清正帝对皇后的怜惜,远不到传言的那样。
包括皇上去长乐宫用膳,也是皇后自己争取的。
他不知道那些内情,就只看得到明面上的。他心疼皇后娘娘,觉得皇上还可以对皇后更好些。
因为他想让皇上过得更开心、更像个人,而不是被束在高阁,仿佛七情六欲都绝了的帝王。
而褚寒可以做到。
李乐童抬起眼看常公公,常公公被帝王盯得微微发汗,但仍是坚持着。
李乐童意外不明,“你还真是喜欢他。”
常公公:“老奴这颗心啊,最向着皇上,只要皇上好,老奴也就放心了。”
李乐童垂下眼,补上了他刚才被常公公打断的下半句话,“让御书房送些凉食过去。”
哭了那么久,又热,当然不想吃饭。
常公公喜笑颜开,领了命走了。
李乐童则是出了些神,常公公觉得他还不够怜惜皇后。
确实如此。
可他又要怎么怜惜?褚寒身份存疑,注定不可能真的成为他的皇后,再有一个月,他便会找理由把他关进冷宫,这次,是真的这辈子都不会放他出来了。
怎么怜惜?
那是危险的青国皇子,是不知冲着什么来的。
他若怜惜了,便是自己把自己埋在土里,心甘情愿当他的养分,让他长大开花结果。
李乐童一直都是这么清醒地提醒自己的,无论褚寒是对他哭或是笑,他都时刻提防着。
唯恐那都是褚寒的计划,想要撬开他的心房,让名为柔软的线,钻进去,再穿过他的心脏。
所以他对褚寒的评价,是危险。
李乐童放下朱笔,摸了摸自己额角的血痂,那是非常小的一个痂,还没结好,碰一下有隐约的痛感传来。
是不久前在褚寒的长乐宫里被他的坠子打伤的。
他要是不怜惜,褚寒当时就被罚了。
已经够了,李乐童拿起朱笔,继续专心批阅奏折。
现在他对褚寒的纵容,正是恰到好处,在逢场作戏之中,不会过,也不会不够。
只是次日上朝时,李乐童看到服侍他穿衣的宫女的耳朵上的小小耳环,忽然记起什么,“前年过年,横王送上来的贺礼,有一对耳坠?”
样式不记得了,只记得是短的,没有长长的链子。
宫女并不知道这些,看向常公公,常公公笑着道:“回皇上,是有一对耳坠,老奴记得是蓝色的呢,很是漂亮。”
李乐童:“从库房中取出来。”
常公公已经猜到皇上要这对耳坠是送给谁了,笑的见牙不见眼,“是,皇上。老奴一会儿就亲自去取。”
李乐童没有多说什么,那对耳坠,他的确是要送给褚寒的。
不是什么宠爱怜惜,是他不想再被打了。
他不能失礼地对褚寒的耳坠表达什么看法,就只能送一个。
常公公跟着李乐童去上朝的时候,在李乐童身边低声道:“皇上,还是您有心啊,您送娘娘耳坠,娘娘定不会再难过了,也不会怪您,还会高兴皇上送了他礼物,皇上英明。”
李乐童想到褚寒收到耳坠后,可能会高兴地再次往他身上扑,亦或是之后恃宠而骄,在他面前越发没规矩,忽然觉得,这耳坠要不还是不送了。
但想归想,送还是要送的。
他不想再看到褚寒又哭个不停,骂他是混蛋。
送他一个礼物,让他忘了昨日的事。
常公公动作很快,李乐童下了朝,换下朝服后,常公公就把装着耳坠的匣子放在他的龙案上了。
李乐童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吩咐,“先拿走。”
龙案上摆的都是整整齐齐的奏折,一个首饰匣子放上去,整洁的龙案便乱了。
常公公就让宫女先收着了。
此时江院使带着两个院判也来了,在御书房外恭敬地等待皇上召见。
今日是五月七,每个月皇上的平安脉,都是在这时候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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