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背出来,往里放了手套,还有钱袋。
手套是比着他手的大小做的,陆杨戴着刚刚好。
陆柳还挑了皮子,从一堆碎料里挑出羊皮,上面的羊毛都在,皮面防风,毛面在里暖着。他感觉比棉花手套好,干活耐脏。
陆杨很喜欢,戴着又摘下,扯着手套口子往里看,又伸手进去,用手指感受里面暖呼呼的羊毛。
他跟弟弟说:“这个也能卖钱!”
陆柳嘿嘿笑:“我手艺还不够好,大峰让我先练练,我给父亲和爹爹也做了手套,帽子还没做完,等下次过来,我就把帽子给你拿来。”
这样哥哥来回奔波的时候,脑袋不受冻。
陆杨心也暖了,问他:“还有多的料子吗?你给我拿一些,我给谢岩也做个帽子手套。他脑子精贵,冻坏了就不值钱了。”
他把话说得市侩,语气里分明都是关心。
陆柳听他惦记谢岩,也问他:“你跟谢岩好吗?”
陆杨都说好:“他什么都听我的,娘亲也好,我成亲后,没怎么料理家务事,成天带着谢岩出来奔波,她都没说我,把家里料理得好好的。现在做生意,路远,天冷,跑着真是累,我心里是满足的。这日子有奔头,等搬来县里,每天能多睡会儿,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陆柳心疼他,抓着他的手,隔着手套,也要帮他暖一暖。
他从前不经常出门,没跟别人打交道,每天就是做饭养鸡,这两件事每天钻研,每天思考,费劲尝试,拿出来也算个本事。
他知道,本事都要练的。一天两天成不了才。
哥哥懂得多,肯定吃了更多苦。他心里不好受。
他又想到他在陈家挨的骂。才接触几次,次次都挨骂,还有一堆干不完的活等着他。回门的日子,姑姑都要使唤他,还想叫大峰去劈柴。不知以前哥哥过的什么日子。
嫁人后,男人顶立不了门户,还要哥哥闯一条道出来。
陆柳想着想着,眼泪憋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陆杨能猜到他的心思,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傻弟弟跟他打直球:“心疼你。”
陆杨心里软乎,嘴上不认:“我说我过得好,你心疼什么?你刚才是不是乱想了?”
陆柳才没有乱想,他想的都是事实。
陈家不好,谢家麻烦,哥哥大冬天还在奔波,里外照料,还要惦记着他。
陆柳说:“我要是有用,就能帮帮你了。”
这就是说傻话了。
陆杨跟他说:“我们是兄弟,我们这样亲近的关系,你帮我,我帮你,有什么好计较的?你在山里,消息不灵,我拉你一把。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送来给我,我俩一起把钱挣了,两家都过好日子。”
陆柳更是坚定,一定要把酒摊支起来。
卖货要人气,得告诉别人,他回家以后,也要跟姚夫郎出去串门,把卖货的消息传出去。再说他打算收山货,让各家心里有个数。
等哥哥定好价格,他再出去转转,开始收山货。
想得挺好,陆杨问他怎么收,他突然哑巴了。
陆柳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又想到他被陈夫郎骂的时候,憋半天就几个字,实在愁人。就小小声问哥哥:“这要怎么办啊?”
陆杨问他详细的,陆柳把他仅有的三场冲突说了。
第一场,不知道二田为什么发疯了。
第二场,他说瞧不起陈夫郎。
第三场,他说他会笑话陈夫郎。
别的没有了。
陆杨:“……”
总共就三场,三场都赢了,还要怎么办?让别人跪下来磕一个?
陆杨的解决方式很简单:“有人说你,你当场就怼回去,绝对不要过夜。你们在寨子里住,今天吵完明天见,吵嘴结不了仇,你不要怕。”
陆柳觉着他反应慢,当时可能想不出来话怼人,要想一晚上。
陆杨笑话他:“你晚上还有空想别人?你不是要研究鸡的一百种吃法吗?”
陆柳被他臊得脸蛋通红,什么心疼泪流、什么委屈忧愁,全都没了。
他真是容易被影响,话到这里,又换了个话题。
他问陆杨:“哥哥,你知不知道怎么快点怀上孩子?”
陆杨不知道,但他不能在弟弟面前说不知道,这会坏了他顶天立地的兄长形象。
陆杨说:“很简单,孩子又不是凭空来的,就跟地里的粮食一样,你得翻地播种吧?地也得肥一些,不然翻了地播了种,苗儿也长不出来。
“你现在就被养肥了点儿,孕痣都亮了些,看得出红色了。再努力翻翻地,多撒些种子,总能活一个。种子活了,你就怀崽了。”
农家长大的孩子,翻地播种听得懂。
家里的田地就不肥,庄稼长得稀稀拉拉,秋收的时候,粮食都比别家少。
陆柳用很朴实的想法来理解,他要养得好一些,然后让大峰勤快一些,这样就能生出壮实的孩子了。嘿嘿。
他上回赶集买的红枣还没吃几颗,回家就炖上。
大峰不会介意他炖枣子吃,偶尔再加个鸡蛋,放点糖。
想想就香,真好。以后嘴馋,就跟大峰说想怀孩子。嘿嘿。
听哥哥讲一句,他傻乐好几次,然后又把话题绕回去,问陆杨:“过年要吃年夜饭,要是二田两口子不老实,我怎么办?”
陆杨让他不要管,“让你们娘管,娘才管儿子。年夜饭的时候,黎峰肯定在,他在,那两口子能翻天?就是挨骂的命。平常要是遇见,你照常怼回去就行了。见了二田,就说他听媳妇话。见了二田媳妇,就说她管不住男人。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就说这两句。”
这个简单,陆柳记下了,还要跟哥哥撒娇,让他再教教怎么怼陈夫郎。
怼陈夫郎就更简单了,那人不是嫉妒吗?不是冒酸水吗?
陆杨跟他说:“下回见面,你跟他说你开小铺子了,是你县里哥哥给你牵线进货的。他就酸你是县里人,你就气他。多气两回,他见了你会绕路走。但你不要绕,见到他,正常说话,告诉他你在卖什么东西,收什么货,气死他。”
陆柳胸有成竹了,笑得喜滋滋的。
陆杨看他这一串问题,又主动为他解决社交难题。
交朋友,简而言之,以利而聚。聚起来,再看值不值得交心。但凡能互相帮扶,就能长久来往。平常的关系,就是点头之交,见面寒暄一句。也简单,吃了没,喝了没,干啥去。万能套话。
“你开起了小铺子,家里自然有人气,到时你不用想太多,简单来往就行。最好把黎峰娘请到家里来帮你。”
弟弟这性子,别人来家里,非要嗑瓜子,他肯定不好意思拒绝。
到时候摆出来卖的瓜子,都成了别人聊闲随手抓一把的东西,非把他急哭。
弟弟跟他不一样,性情软,又没别的心思,黎峰的娘想刁难都没处刁难。
娘家有本事,弟弟腰板就硬。真有一些摩擦,双方能好好说,再有黎峰周旋,处一段日子,互相了解了性情,就知道怎么相处。
家庭和睦了,再怀个孩子。啧啧,这日子真是好。
陆杨摸摸弟弟的肚子,跟他说:“要么让黎峰忍着,先把你好好养养,来年才好生胖娃娃。”
陆柳听了,稍作犹豫,摇头说不。
晚上那么长,两口睡一窝,不吃鸡做什么,聊天都感觉没劲,身上难受。
他说:“我要做大厨。”
陆杨笑死了。
他今天先一步回,坐黎峰的车,跟弟弟一起走。
谢岩晚一步,把陆林他们拖着。
黎峰买完糯米回来,先到前面跟谢岩结账。
铺子里卖出去了八十斤年糕,都是附近老板、街坊照顾的生意。时间长一点,他这一车都不算事。
已经宣传出去了,黎峰不让他们难做,余下的年糕也过称卸货。他留给米行的年糕有三百五十斤。零碎的斤两不计,散卖要七两银子。
货款先不拿,卖完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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